再拙劣的騙局只要細節足夠具體總有人會上當。
辛西婭一直學不會自欺欺人。
獸人不會突然放棄對于豐饒土地的渴望,北地不會突然和平,她的丈夫也不可能拋下責任,突然擁有了自由,和她開啟漫長的旅途。
可她聽著他的講述,順著他的言語想象著,卻也漸漸平靜下來。
太陽徹底地落下了,地平線以下殘存的光輝給整個世界帶來了一片沉郁的藍。
德里克的聲音也隨著光線的消逝一同安靜。
剛剛的輕松氛圍仿佛只是一場小憩時的夢境,夢醒之后,他們恢復了慣有的沉默。
除了仍舊親密得有些不莊重的相擁姿態證明那一切并非他的想象。
他們在夜色降臨時對視,辛西婭定定地看著他,又或者是他眼中的自己,驀地笑了。
她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在笑什么。
可能是今天和那個銀發半精靈的相處,讓她聯想起了他們很久以前,仍然稱得上彼此愛慕的年歲。
又可能是她忽然發現,她的丈夫其實一如往昔,只是自己的心在這段時光中逐漸枯槁,變得不再期待那些或許可能到來的事情。
明明一開始想要的優渥生活條件已經得到,她卻自顧自地變得貪婪,想要陪伴,想要自由,想要更多的在最初預料之外的東西。
她覺得德里克很可憐,竟然要面對這樣一個妻子,還要溫言細語地為了她那些不著邊際的妄念尋找落實的可能。
書冊從交迭的身體之間滑落,辛西婭看著自己丈夫輪廓深刻的面容,一種久違的,類似愧疚的情緒在她的心中翻涌。
她將這些情緒融進了唇舌中,然后主動地將這個吻印在了德里克的面頰上,下巴上,嘴唇上。
是道歉還是感謝?
她不知道。
被親吻的人更不得而知。
但他仍不由得晃神。
辛西婭已經很久沒有這么主動過了。
干啞的嗓子掙扎著想要說出些什么,探詢妻子異常的來由,但下一刻,思考的余裕被徹底地抹去——辛西婭撫摸著他的臉,深深地,翠眸帶著極為復雜的情愫看著他,然后再次覆上了他的嘴唇,探入他的齒尖,拒絕他再次說出那些在理性之外,讓她莫名動容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