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巴巴的紙幣,混合著一小堆面額不等的硬幣,叮叮當當地倒在冰冷的柜臺上。
最大面額是兩張十元,更多的是五毛、一毛的硬幣。
“噗……”旁邊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女收費員看著柜臺上那堆寒酸的零錢和污穢的碎紙片,臉上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夸張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就這?一堆零錢?一堆垃圾?你當學校是慈善機構?”
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堆零錢和碎紙片都跳了一下。
“不行!沒有完整的錄取通知書,誰知道你是真是假?萬一是冒名頂替的呢?學校有規定!必須憑完整通知書原件繳費注冊!拿著你的東西,趕緊走!別擋著后面的人!下一個!”
“下一個”三個字,像冰冷的鐵錘,重重砸在心口。
眼前一陣發黑,渾身的血液沖到了頭頂,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冰涼。
攥緊的拳頭指骨咯咯作響,屈辱和絕望像毒蛇噬咬著理智。
難道,連最后一步,都要被堵死在這道冰冷的窗口前?
死死盯著那個一臉冷漠、已經開始招呼下一個學生的女收費員,又低頭看了看柜臺上那堆象征著所有屈辱的碎紙片和寒酸的零錢。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更深的憤怒幾乎要撕裂。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被打倒!
“老師,”聲音因為極度的壓抑而變得異常低沉、嘶啞,“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學籍系統里有我的信息,身份證我也有。我只是需要繳費,注冊入學。這些錢,一分不少!”
猛地抬起頭,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此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火焰,死死盯住女收費員,“請您,通融一次!”
那眼神太冷,太烈,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孤狼般的決絕。
女收費員被看得心頭莫名一悸,囂張的氣焰竟被這目光硬生生壓下去一截,張了張嘴,一時忘了呵斥。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時刻,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小同志,遇到困難了?”
猛地回頭。
一個穿著樸素但十分整潔的灰色夾克衫,頭發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不知何時站在身后。
老者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眼神卻深邃平靜。
正是工地里那個神秘出現的陳志遠!
“陳……老?”
下意識叫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驚訝和一絲微弱的希冀。
陳志遠微微頷首,目光掃過柜臺上那堆刺眼的碎紙片和零錢,又落在蘇辰那張寫滿屈辱、憤怒和倔強的年輕臉龐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了然和不易察覺的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