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里多了一顆綠色的花椰菜,個頭比另外兩份都要大。
別笑,別笑,趙多嬌一個勁勸自己,可那嘴唇怎么都控制不住。她趕緊低頭,怕別人看出來,但很快她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盤子里多出了一個大雞腿。
大小姐內心已經絕望了,手掌捂著臉,上下揉動。
趙迪偉憨相畢露,要是再吐個舌頭加個尾巴,就徹頭徹尾成了一條憨態可掬的哈士奇——誰能忍心拒絕一條冒著傻氣向你示好的哈士奇呢?
“阿嬌,光吃素也不行,你也要多補充蛋白質的呀。”
大小姐看不下去了,“喂,你對她那么好干什么,還給她雞腿?”
“我對她可沒有什么歪心思,”趙迪偉趕緊舉起雙手,“但她是你好閨蜜嘛,那我當然也要幫你照顧她咯。何況我有兩個雞腿,給一個我也沒什么吃虧的。”
這話是真的,趙迪偉食量也是驚人,盤子里還有個雞腿——那個雞腿還比趙多嬌那個要大。
照顧歸照顧,人家有人照顧,哪用得上你——大小姐無語至極,一手覆上臉,她都暗示這么清楚,對面那傻子絲毫沒有察覺,她覺得這輩子都沒這么丟臉過——見笑見笑,內人這般愚鈍,實在是讓人見笑了。
趙多嬌也不好拒絕,只能勉強笑著接受趙迪偉的好意——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但只能強顏歡笑。
鄭楠和小言哥頭都已經扭到一邊去,生怕再看下去會爆笑如雷,他們肩頭聳動,忍笑忍得實在辛苦。蔣洄低著頭,嘴唇一如往昔上揚。趙多嬌既委屈,又尷尬,偷偷瞄他一眼,意外兩人視線竟然相撞,趕緊低下頭,埋頭吃起自己那份食物。
到了下午,趙多嬌就感覺精神不濟,過了十叁點,老有一股困意追著她跑。也許一下子縮減食量的副作用,身體所需要的能量跟不上消耗,她不止困,還餓,疲倦饑餓交加,上課也變得難受。她勉強撐著上過一二堂課,到了第叁堂,睡意更濃了,肚子的饑餓感也更強烈。她不斷安慰自己,撐過下午的課,就可以跑去食堂吃晚飯,都這么餓了,那晚飯就多吃點。可這點安慰一點用處也無,腸胃反倒因為這誘惑,發出更加饑餓的信號。
趙多嬌難受地捂住腹部,開始質疑起這減肥大業還要不要進行下去,她真的很想念小籠包烤鴨炸雞可樂等……美食若干。
這樣想著,眼前浮現出烤鴨炸雞紅燒蹄髈的畫面,趙多嬌意識已經模糊,看著眼前的好吃的吃吃笑起來,張嘴便想咬過去,頭一探——
一陣響亮的鼾聲響起。
趙多嬌驚得抬頭。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大小姐臉色也不大好,伸手往旁邊的人一掐。趙多嬌已經醒過來,胳膊上還吃這么一痛。左邊有人推了推她,是鄭楠。
在課堂上睡覺,趙多嬌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長這么大,高中再辛苦,都沒在課堂上睡過覺。
有同學紛紛投來目光,趙多嬌低著頭,屁股從椅子上滑下去,躲避其他人的注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是自己發出打鼾聲。
這堂課的教授也停下講課,目光在眾學生里逡巡。教授停下來,誰也不敢再有小動作,教室里安靜得可怕——至少趙多嬌是這么覺得。
這位教授是經濟領域的大拿,不是經常跑網上吹牛的那種,他受學校特聘,一周大抵來學校上那么一兩次課。這課還是趙多嬌她們系一起上的。他約摸有五十多歲,兩鬢已見密集的白發。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棱角分明的臉上皺紋清晰可見。這位教授作風比較洋派,穿著正經的西裝馬甲叁件套,在馬甲的掩護下,已可見啤酒肚的趨勢,可這也掩不了他通身儒雅的氣度。
他神情嚴肅,在講臺上走了幾步,皮鞋踩著講臺的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安靜之下,誰也不敢發出什么聲音,趙多嬌更不敢了,她大氣都不敢喘,頭低得快到桌子下去,生怕被教授發現上課睡覺還打鼾的是她。她從未有這樣的經歷,都快哭了。
教授手中粉筆轉動一圈,轉身在黑板上寫字,聲音洪亮,沉穩。
“我知道在座的諸位,在高中時都是勤奮讀書,為了考上一所好大學拼盡了全力。”
“我也知道,你們在高中念書的時候,你們的老師、家長一定會對你們說,只要苦過高中,等上了大學,一切都會好,你們也將獲得自由。”
“但是我要同你們講,”教授緩緩轉過身,一臉嚴肅,“大學這四年不是你們自由的開始,而是結束。”
“無底線無節制的自由固然能讓人縱情享受,但不學會節制,不夠自律,不會規劃未來,你們所享受到的所謂的自由無疑是在透支你們的未來,也無疑是在自掘墳墓。”
“我相信能夠坐在大學講堂里的各位不是對自己的人生毫無計劃的蠢貨,我也不希望我的學生在這四年里成為不學無術腹中空空的草包。如果——”
“下一次,再讓我看到有誰在課堂上睡覺,亦或是玩手機,”教授往一排掃一眼,那排的學生趕緊低頭,做出老實模樣,“或者有誰在上課時交頭接耳,期末,我不會讓那個人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