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楠也在那邊替她發愁,“這次據說有攝影專業的優秀學生也在評委里,還有攝影專業的低年級學生報名,這還讓外人報名,干脆她們內部頒獎得了。”
“別說了,別說了……”趙多嬌抱著頭,越說壓力越大,都要哭出來。
這段時間,連司徒瀅都來問候趙多嬌有沒有找到新的靈感。她抱怨起游戲還沒開新活動,且她學校那邊也是作業增多,課業難度直線上升,煩得她不大想面對,于是在微信上想找大小姐她們叁個聊天,還關心起趙多嬌的作品進展。
鄭楠看著司徒瀅的消息,犀利點評,“這就是在逃避,逃避解決不了問題?!?/p>
趙多嬌回復說是沒有靈感。司徒瀅剛提議要不再帶趙多嬌一起出去玩散心。誰知鄭楠一票否決,且關心起司徒瀅的作業進度。司徒瀅嚇得想直接裝不在線,可惜沒有用。鄭楠看她們專業相同,還讓司徒瀅把她那些作業發來,順便替司徒瀅檢查起報告有否錯誤來。司徒瀅直呼后悔,沒什么用。大小姐看著樂呵,也加入到檢查她作業的隊伍中來。雖說也是好事,但司徒瀅在視頻里還是快要哭了——這之后,她的父兄聽說這件事,大感欣慰。
趙多嬌還是感謝司徒瀅的關心,道了謝以后,想著要不等這次比賽結束,不論結果如何,都要送司徒瀅一張她所喜歡的西皮角色同人圖,
不過那也是比賽以后的事,趙多嬌現在還是得先考慮要怎么完成她的作品。
這天周六,她解決掉一周的作業,開始考慮比賽的作品。想著只待在宿舍里也沒用,要不出去走走。她這樣想著,背起她的相機,在校園里亂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靈感。
她抱著相機到處走,胡亂拍一通。她心里也知道,她這就是那無頭蒼蠅,根本找不到沒什么方向,沒什么用。這樣亂拍一氣,她能尋到什么呢?她泄了氣。
她找了一張公園椅坐了,舉起相機,舉到手都酸了,卻沒有放下。相機鏡頭里人來人往,有的人神色匆匆,背著書包,健步如飛;有的人神色輕松,拎著從食堂打的飯,正和一起的室友插科打諢;也有走在一起,雖然沒什么親密動作,但一眼就能看出來有特別關系的情侶。她的鏡頭里,路過許多人,也有老師或者是教授。她看著看著,腦袋好像變得空蕩蕩。她不是不想去考慮攝影比賽的事,可是思緒像是秋天的落葉,從樹上凋零,落得到處都是,而她無法強迫思緒回來,只能任由思緒從她大腦中逃離。她望著鏡頭里走過的行人,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放棄。這不是第一次。她有好幾次都在想,是不是干脆直接放棄這個愛好比較好——她做不到只將攝影當成純粹的愛好,只要一摸到她的相機,就會想起自己的夢想,心底還是會生出貪婪,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初選擇另一個專業會怎么樣。
但世上沒有如果,現在的專業是她自己選,她自己填的,怪不得任何人。一旦那個念頭生出來,她也會嘲笑自己真是矯情,她也不是被誰逼的,卻還是放不下。
也許還是放棄攝影比較好,就像是她對蔣洄的喜歡。她緊閉左眼,右眼盯著鏡頭,怔怔出神,很少眨動。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能將這兩件事想到一起,也許是因為這兩樣都是她所喜歡的,但都面臨困難。她喜歡蔣洄,但是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何況,她本就介意蔣洄的私生活方式。雖然現在男女都很自由,但也有像她和鄭楠一樣,更加憧憬于純粹圣潔又簡單的愛情。不管大小姐如何鼓勵,也許最好的做法就是像鄭楠強調好幾回那樣,干脆放棄比較好——理性是這么告訴趙多嬌的。攝影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喜歡會生出欲望,欲望會促使她想要觸碰,觸碰,卻不能得到全部,只會讓她更加的不滿足??墒悄切┎粷M足交纏在一起,攝影的事會提醒她曾經的放棄,每天看到蔣洄也會提醒她曾經的被拒絕,還有她的得不到,由此,她更加痛苦。為得不到痛苦,也為仍舊進行著的執著痛苦。
人是不是學會適當地放棄比較好?
鏡頭里路過很多人,有各式各樣的人,大學中的人都從她鏡頭前路過,那么有一個人自鏡頭里出現也不足為奇。
他從人群中出現,看著是從食堂方向過來的,大抵是剛吃過午飯。他是一個人,雙手抄著口袋,在人群里看到趙多嬌的方向,訝異地挑起眉。一見到她,他在路上站定,然后,他朝著她走來。
趙多嬌沒有放下鏡頭,她剛剛還在猶豫要不要放下喜歡,她還沒來得及放下,心就不爭氣地加快跳動的速度。
近了,近了,鏡頭里的那個身影由小慢慢變大。
相機的鏡頭里,背景是湛藍的天空,還有綿白的云朵,接著是他占據了畫面的主要部分。
還是那一頭棕色的蓬松卷發,鏡頭里的人穿著一身休閑裝,棕色的夾克外套,高挺的鼻梁架著眼鏡,眼鏡背后的那雙眼睛彎出恬淡的笑意,他俯身,看著舉著鏡頭的她,輕輕喚道:
“阿嬌?”
她聽見他在叫她。
秋天到了,微風吹過,吹落樹上的葉,落葉悠悠落下,飄過他的臉。
她的手不聽使喚,自動按下了快門。
咔嚓——
兩個人都聽見那個聲音。
畫面在那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