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感受到純嬪手臂的微顫,并非全是恐懼,更有一種極力壓抑的激動。
這是純嬪第一次踏足青嵐居。
名為探望感謝,邢煙卻心如明鏡——醉翁之意,從來就不在她這杯薄酒上。
果然,一番感激涕零的表演過后,純嬪的注意力便如磁石般牢牢吸附在穆玄澈身上。
她挪著小步,怯生生地靠近皇帝,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惶,聲音軟糯得能掐出水來:
“皇上,臣妾……臣妾心中實在惶恐。今日之事太過兇險,臣妾怕……怕那歹人未曾得手,會再生毒計害臣妾性命……臣妾、臣妾實在不敢一個人待著……”
她抬起婆娑的淚眼,怯怯的、卻又無比清晰地望向穆玄澈,話鋒一轉,“不知……不知可否今晚就留在胡妹妹這里?有妹妹在,臣妾心里也能踏實些……”
她嘴上說的是想留在邢煙這里尋求庇護,但那盈盈含淚的目光,卻像帶著鉤子,只纏著穆玄澈一人。
那未盡之意,昭然若揭。
她想要的,是穆玄澈。
邢煙看得分明,她不屑于爭寵,也不相信寵是爭來的。
所以,不等穆玄澈開口,她搶先一步,聲音溫順而體貼,甚至帶著點善解人意的笑意:
“純嬪姐姐說得是。只是妹妹這青嵐居地方狹小,寢殿更是簡陋,唯恐委屈了姐姐,反倒讓姐姐休息不好。依妹妹看……”
她頓了頓,目光平靜地轉向穆玄澈,“不如讓皇上陪姐姐回宮吧。有皇上真龍天子在側,什么魑魅魍魎也近不得姐姐的身,姐姐自然高枕無憂。”
純嬪想爭,那她就讓嘛!
邢煙的這番話,簡直如同神助!
精準無誤地將純嬪心中百轉千回卻又難以啟齒的期盼,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
純嬪眼中瞬間迸發出難以掩飾的驚喜和期待,淚光都亮了幾分。
今日,她是最大的受害者,是受了天大委屈的苦主。
穆玄澈為了安撫她受驚的心神,留在她的寢殿陪伴,于情于理,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可邢煙不知,她的這番話卻像一顆石子,精準地砸在穆玄澈的心湖。
他原本微蹙的劍眉倏地擰緊,幽深如寒潭的目光猛地射向榻上看似溫順的邢煙。
她在推他出去?
她就這般不待見他?
別的嬪妃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將他留下,她卻如此輕描淡寫地將他推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