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院判接過盒子,取出一枚暗紅色的藥丸,指尖稍一用力將其碾碎成粉,湊到鼻尖下深深一嗅。
一股極其濃烈、甚至有些刺鼻的異香瞬間沖入鼻腔。
他面色大變,沉聲道:“此藥氣味辛竄異常!里面定是摻雜了大量能令人亢奮、燥熱的植物藥草,如莨菪子、曼陀羅花之類,分量極重!娘娘近日是否本就睡眠不安,心緒難寧?”
翠香拼命點頭,如同搗蒜:“是!是!娘娘前段時日一直難以安枕,精神倦怠……”
“這便是了!”
黃院判重重嘆息一聲,“娘娘本就心氣不足,心血暗耗,如同干涸之河床。驟然服下此等烈火烹油般的虎狼之藥,藥力猛烈催動,心脈不堪重負,氣血狂飆,這才導致瞬間暈厥,險象環生!幸而發現及時……萬幸,暫無性命之憂。然切記,此類來歷不明、藥性兇險之物,絕不可再沾染分毫!”
他鄭重地下了結論,開了方子,囑咐煎服安神定悸之藥。
邢煙始終安靜地侍立在一旁,眼簾微垂,掩去了眸底深處所有翻涌的情緒。
這藥丸的“玄機”,她心知肚明。
但此刻,她必須完美地扮演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不露絲毫破綻。
藍雨閣。
秋菊遠遠望見乾清宮總管趙德允的身影朝這邊行來,頓時喜上眉梢,一路小跑著沖進殿內。
聲音都帶著雀躍的顫音:“娘娘!娘娘!大喜!趙公公親自來了!定是皇上召您侍寢呢!”
此時雖只是黃昏,但被巨大驚喜沖昏頭腦的純嬪哪里顧得上細想?
她激動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慌忙起身,語無倫次地吩咐:“快!快!快給本宮梳妝!要最明艷的胭脂!戴那支皇上賞的步搖!”
她手忙腳亂地坐到妝臺前,銅鏡中映出一張因興奮而染上紅暈的臉龐。
然而,那精心描畫的妝容還未完成,趙德允已帶著一身冷肅的氣息踏入了殿內。
他臉上沒有半分平日里的圓滑笑意,只有公事公辦的刻板與冰冷,聲音也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急促。
“純嬪娘娘,皇上口諭,命您即刻隨奴才走一趟。”
純嬪被巨大的喜悅蒙蔽了雙眼雙耳,竟絲毫未察覺趙德允語氣中的異樣與臉上的寒霜。
她兀自沉浸在即將承寵的幻想中,嬌聲道:“趙公公稍待片刻,本宮這就好,馬上就好……”
“娘娘!”
趙德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商量的強硬,“皇上那邊催得緊,奴才擔待不起!還請娘娘即刻動身,莫要再耽擱了!”
他眼神銳利,語氣中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與不耐。
趙德允一再催促,純嬪雖覺有些奇怪,但也不敢違逆“圣意”,只得草草理了理鬢發,懷揣著忐忑與期待,跟著他匆匆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