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楊偉用公家信紙寫的詩,末尾還印著革委會的鋼戳。
以前,李冬云看不懂上面寫的啥,可她一直盼著能識字,就為了有一天能讀懂這些字里行間的“情意”。
她就這么愣愣地盯著情書,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此刻就像一把把小刀,劃在她的心尖上。
良久,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手一揚,把情書也丟進了灶火里。
看著火焰迅速吞噬了信紙,李冬云的眼眶終于忍不住濕潤了。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但轉瞬即逝。
……
另一邊。
煉鋼廠。
下了幾天的雪停了,太陽難得地露了臉,給這冰天雪地的世界添了幾分暖意。
煉鋼廠大門口積著昨夜的雪粒子,蒸汽管道漏出來的白煙在日頭底下打著旋兒。
“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臥~稼場雞驚醒了夢里南柯~”
“二賢弟在河下相勸于我~他叫我把打魚的事一旦丟卻~”
“……”
柳八一裹著翻毛羊皮坎肩,小馬扎邊戳著個搪瓷缸子,里頭泡的磚茶還冒著熱氣。
坐在廠門口曬太陽,嘴里哼著戲,那調兒有板有眼,透著股子悠閑勁兒,一看心情就不錯。
“柳爺!早啊!”
柳八一聞聲望去,就瞧見李冬生和石虎蹬著那輛熟悉的三輪,正朝著這邊趕來。
看著這倆小伙子精神抖擻的樣子,柳八一心里也跟著高興。
他瞇縫著眼瞅那車斗:"嗬!又給食堂送肉啊?上回老崔頭拿豬骨燉蘿卜,香得三車間小伙子把湯盆都舔干凈嘍!"
三輪車停在跟前,李冬生麻溜地從車上跳下來,滿臉堆笑,趕忙從兜里掏出煙,遞過去。
“哪兒能啊!今兒專程來孝敬您老的!”
柳八一接過煙,一看是中華,笑著打趣道:“哎呦,太陽打西邊出來啦?老頭子我還尋思以后沒這口福抽你這好煙了呢!”
李冬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您可別這么說,我爺爺走得早,我打心眼里就把您當成親爺爺。”
“有啥好東西,肯定第一個想到您吶!
”說著,他劃著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給柳八一把煙點上,接著道。
“您瞧瞧這是啥?”
說完,他趕緊跑到車斗旁,捧出那三條綁著紅繩的鱖魚。
柳八一煙灰抖落在雪地里:"嚯!開江魚下蛋,關門魚進艙,這冰窟窿里能逮著十三刺的,你們哥倆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