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臺后坐著個織毛衣的胖阿姨,聽見動靜頭也不抬:“介紹信。”
"兩間房。"李冬生把介紹信拍在油漬斑斑的登記本上。
“沒房了。”
女人頭也不抬,瓜子殼準確吐進搪瓷缸,努努嘴指向墻上的價目表。
泛黃的紙上“特殊時期,嚴禁串聯”的標語還沒撕干凈。
“就剩頂樓大通鋪,三十號人一間屋。”
石虎正要發作,李冬生按住他的后腰:“我們是軍屬。”
女人的手抖了抖,瓜子撒了半柜臺。
她忙不迭擦眼鏡:“同志稍等,我再查查”
十分鐘后,兩人站在二樓走廊盡頭。
霉味混著煤爐味撲面而來,墻上的《旅客須知》被煙熏得發黃。
李冬生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六張硬板床整整齊齊排列,窗臺上的搪瓷缸底結著褐色茶垢。
“這他媽是豬圈吧!”石虎把行李往床上一摜,震起團灰塵。
“你看這褥子,跟腌了三年的咸菜似的!”
李冬生掀開褪色的藍布床單,露出泛黃的草席:“知足吧,至少沒睡大通鋪。”
他從水壺里倒出半碗水,潤了潤干裂的嘴唇,“睡會兒,明天該咱們出牌了。”
夜幕降臨,窗外傳來梆子聲。
石虎鼾聲如雷,李冬生卻輾轉難眠。
月光透過糊著報紙的窗戶,在墻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他摸出貼胸口的結婚證,輕輕笑了,把結婚證貼回心口。
老丈人這招敲山震虎,敲得正是時候。
……
……
另一邊,唐素君家。
西廂房的煤油燈在窗紙上投下晃動的光暈。
楊萍端著剛出鍋的小米粥,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角的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