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冷眼相對,語氣冰冷:“你當真不知道你弟弟李善信都做了些什么?
他肆意抓捕鳳陽百姓充當壯丁,強迫他們免費建造皇城,稍有不順心便動輒打罵,被活活打死的百姓不計其數……
他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把咱家老四當成壯丁抓去干苦力……還差點將其打死!
如今燕王朱棣還在醫館躺著養傷,若不是他自幼習武,根骨強健,你以為燕王朱棣還能活下來嗎?
李善長啊李善長,你究竟教出了一個什么樣的東西,竟如此膽大妄為?”
“啊?”李善長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件事他竟然毫不知情!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那個弟弟竟愚蠢到這般地步,簡直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可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已經多次叮囑過弟弟,李善信再愚蠢,也不該做出如此離譜之事啊!
當即,李善長拼命磕頭,額頭與地面撞擊發出“砰砰”聲響,連連告饒:“陛下……陛下,此事一定有誤會!臣之弟弟再蠢,也不至于這般糊涂啊……其中肯定有誤會,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讓臣徹查此事……一定是有奸人從中算計……”
若說之前李善長為淮西勛貴求情,還有收攏人心的考量,那么此刻為弟弟求情,則是出于真心實意。
他深知,若是弟弟死了,家中老母親多半也活不長久了。
李善長向來孝順,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結果。
朱元璋又氣又笑,說道:“人證物證俱在,你竟然還心存僥幸!當日鐵鉉當場將他抓獲,你弟弟在得知燕王身份后,竟然妄圖殺人滅口、掩埋真相!
若不是陳鋒提醒鐵鉉,鐵鉉及時趕到皇城工地,如今的燕王朱棣怕是早已尸骨無存了!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李善長如遭雷擊,整個人呆若木雞,連磕頭都忘了,眼神空洞,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朱元璋語氣幽幽地說道:“一而再,再而三,一次次觸碰咱的底線,你們可真是做得好啊……咱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曾是被壓迫的苦出身,為何如今翻身做了開國功勛,就要如此對待同鄉百姓?
若沒有這些百姓的支持,哪有你們的今天……
咱多少次苦口婆心、反復叮囑,讓你們在地方上遵紀守法,不得欺壓百姓、胡作非為……
可他們是怎么做的?魚肉鄉里,強占百姓田畝,把百姓當作私產隨意打罵殺害……
事情敗露之后,你李善長身為六公之首,不但不秉公處理,反而公然包庇他們,還跑來為他們求情……你覺得這說得過去嗎?這世間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朱元璋雙手叉腰,在原地來回踱步,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上次走私海貿之事,咱忍了;還有上上次河南之事,咱也忍了;甚至他們背著咱貪污受賄、賣官鬻爵,咱都選擇了隱忍……
可這次呢?這是咱的鳳陽百姓??!咱的鄉親啊!咱的龍興之地啊!
竟然被他們糟蹋成這副模樣,你還要咱繼續忍讓嗎?
李善長啊李善長,你真是老糊涂了!
這也是咱開國之后,對你漸漸不滿的原因……
因為你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心為公、堪比蕭何的李善長了。
開國封爵之后,你滿心只有一己私利,在朝中拉幫結派、挑起黨爭,公然排擠浙東士子……
更是在咱面前假意推辭,拒絕為你的得意門生胡惟庸保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