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一日三次,一年不曾間斷,喝得沈玉蓮發嘔。
如今沈玉蓮就像是一具被草藥腌入味的干尸,頭發絲絲都散著股難聞的藥味。
徐青玉視線落在那黑不隆秋的藥汁上,淡淡一笑,“還早呢。掙銀不難,難的是出府。”
秋霜隱約知道沈玉蓮不肯放人,她也不好多說,只是安慰了兩句,“你要不去藏書閣那邊躲躲吧,等少奶奶睡了你再回來。”
說罷,她將藥汁分離到白瓷碗上,作勢就要往沈玉蓮房里端,徐青玉余光一瞥,瞥見她腦門上明晃晃的銀簪。
她突然站起身來攔住秋霜,“你的銀錢都貼補了你老子娘,這銀簪從何處得來?”
秋霜面色一下紅了,她努努唇,又看了一眼四下,一臉含羞帶怯:“青玉姐姐,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你可不能告訴旁人。我那表哥…說讓我等他兩三年,他去給我攢贖身的銀子,這銀簪就是他的承諾。說不定你前腳出府,我后腳就跟上你咧!”
徐青玉一把抽出她發間的銀簪,又重重放回她的手掌之中,“如今少奶奶和二爺夫妻不睦,你別這個時候去找不痛快。記住,事以密成,言以泄敗,謀于深思。”
秋霜咧著嘴憨笑,“青玉姐姐,你可真好。”
好?
她好個屁?
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徐青玉心中掛念那兩味藥材,也是不愿在沈玉蓮跟前觸霉頭,便尋思著去藏書閣找找相關記錄。
沈玉蓮現在像是一株不斷衰敗的花,送子湯便是澆灌她的毒藥,讓從前還良善純真的她漸漸變得陰毒,性格也愈發古怪。
可她偏偏因為這一紙賣身契和沈玉蓮牢牢捆綁,成為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體。
不自由。
毋寧死。
就算死,她也要拖沈玉蓮墊背。
這不巧了嗎?
當你想弄死你領導的時候,你領導正好也想弄死你。
這怎么不算是雙向奔赴?
走到半路,天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徐青玉沒帶傘,只能一路小跑到了藏書閣。
周府有個酷愛讀書的周老爺,又有大公子周顯明繼承衣缽,藏書樓設計得格外巧妙,不僅有二層樓高,八角飛檐,其中更有藏書無數。
可惜,眼下細雨春夜,藏書樓掩藏在一片朦朧雨霧之中。
徐青玉上了二樓才看見靠窗位置透出光亮,又隱約聽見男子的說話聲,她暗道白跑一趟,轉身就要走,卻被那人發現,“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