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山坐在窗邊,窗牖開著,細雨斜飄進屋,打濕他的肩膀,徐青玉快步上前將窗戶關上,又將燈芯挑起,讓其燃得更亮。
“公子,需要婢子讀《畫魂記》給您聽嗎?”
小娘子聲音很好聽。
不同于其他人。
她的聲音很平。
沒有諂媚、沒有輕視、沒有緊張。
就仿佛她面對的…只是一個尋常人而已。
“姑娘不必辛苦。”男狐貍很有禮貌,說話間微微頷首,沒有半點居高臨下的意味,“《藥草集》在你左手倒數第二個書架的最上一層。”
徐青玉一愣。
這人是開外掛了吧?!
他不僅猜出她此行目的,甚至還熱心提供具體位置。
鬼使神差的她問了一句:“公子真有雙目盲癥?”
傅聞山并未計較徐青玉的失禮,反而舒朗一笑:“我就當姑娘這句是夸獎。”
徐青玉微微俯身,真心實意道:“世人大多心瞎眼盲,如行尸走肉,徒具形骸,縱有雙眼,卻難窺世事幽微,人心鬼蜮。而公子雖然雙目有疾,但巧思異于常人,所謂‘明眼人落井,盲者反導之’,公子心燈獨朗,自然能聽懂弦外之音,看清局中迷障。”
夜風中,那男子轉過頭來。
燈火映襯下,他肌膚白得如玉,雙眸愈發幽幽。
傅聞山見過不少拍馬屁的。
但能把馬屁拍出水平、拍出風格、拍得爽而不膩,那確實是一種本事。
許久,他勾唇一笑,“姑娘倒也不像是只讀《千字文》的人。”
徐青玉一愣,裝作鵪鶉,“婢子只讀得懂《千字文》。”
傅聞山并未計較這個問題,只是揮手,“你自去忙吧。”
徐青玉去書架上找出醫藥方面的書,燈火下,傅聞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個清麗的輪廓。
周顯明說她漂亮清秀。
傅聞山卻只曉得她好聞。
她是整個周府…唯一身上沒有脂粉香氣的女人。
只有皂角混合著松林的香氣,像是初冬的第一場雪,冷冽而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