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壓住通風口的瞬間,鐵銹簌簌落進衣領,他屏息數著下方巡邏船員的腳步聲。
等那團夾著劣質煙草味的黑影轉過集裝箱轉角,他立刻松開左手,借著管道弧度蕩向斜上方的電纜架,鞋底擦過墻面,發出貓爪撓玻璃般的細響。
頂燈突然滋啦閃爍,冷白光線驟變成血紅色。
溫羽凡懸在半空的手指猛地收緊,電纜在掌心勒出青痕。他瞥見自己投在集裝箱上的影子正扭曲變形,像條被剝了皮的鰻魚在金屬壁上游走。
遠處傳來集裝箱鎖扣開啟的輕響,混著某種潮濕的拖拽聲,像拖網從海底撈起黏膩的海藻。
他屏住呼吸,任由咸腥的鐵銹味刺進鼻腔,目光死死盯住三層高的貨柜間隙,那里有團灰影晃了晃,不是鋼鐵該有的弧度。
是活物!
脊背的寒毛瞬間倒豎,他繃直的手臂青筋暴起,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然而下一秒,灰影探出頭來,碧色瞳孔在猩紅警燈下縮成鋒利的細線——竟是只瘦骨嶙峋的三花貓,肋骨根根凸起如鋸齒,項圈上的鈴鐺早被磨成啞鐵。
溫羽凡無聲呼出一口氣。
看它慢條斯理舔舐利爪,悠然鉆進集裝箱底部的陰影,他才敢轉動僵硬的脖頸,繼續朝
c區挪動。
“底艙
c區,和戴家紋章一模一樣。
“溫先生看這只貓不順眼?”戴宏宇伸手撫過貓背,后者喉嚨里滾出愜意的呼嚕聲,“它總愛鉆進不該進的集裝箱,不過現在……”他捏住貓后頸提起來,露出項圈下的微型攝像頭,紅點正對著溫羽凡腰間的手,“它學會了該看什么,不該看什么。”
集裝箱里傳來壓抑的啜泣。
溫羽凡看見最前排紋著玫瑰刺青的女孩偷偷搖頭,干涸的血跡在她眼角結成痂,像朵枯萎的紅梅。
遠處傳來霧笛的嘶吼,這次更近,幾乎就在船舷外,仿佛某種巨獸正用脊背撞擊船身。
“我給您十分鐘,”戴宏宇轉身時,西裝后襟露出槍套的輪廓,“要么和她們一起留在底倉當貨物,要么……”他頓了頓,側過臉露出半邊笑意,“再和我一起喝杯咖啡。”
貨倉頂燈突然熄滅,只剩戴宏宇指間的香煙在黑暗中明滅,宛如深海里引誘水手的磷火。
遠處傳來集裝箱門重重關閉的聲響。
溫羽凡的指甲摳進掌心。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混著霧笛、海浪、以及集裝箱深處傳來的,金屬摩擦肉體的細微聲響。
軟劍在鞘中微微震顫,像迫不及待咬向咽喉的毒蛇。
而戴宏宇的身影已融入霧中,只剩最后一句低語飄來:
“選吧,溫先生……您是想當救世主,還是想和我們一樣,沾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