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溫羽凡得過去確認一下才行。
正在此時,全場燈光突然盡數熄滅。
“啊!”柳馨的驚呼聲被絨面地毯吸收,她的指尖死死摳進他和服腰帶,海星吊墜硌得他鎖骨生疼。
“不用驚慌。”小玲的聲音從斜后方傳來,帶著某種儀式感的平穩,“這是‘鑒賞會’的開場……”
話音未落,穹頂驟然綻開冷白色光束,如同一把手術刀劃開黑暗的腹腔。
溫羽凡下意識瞇起眼,看見光柱中央立著一座旋轉展臺,上面覆蓋著黑色天鵝絨幕布。
一名戴滑稽章魚面具的女子已立在旋轉展臺中央。她的和服繡著張牙舞爪的八爪魚,觸須正纏繞著破碎的海浪紋,腰間懸掛的青銅鈴鐺隨動作輕響,發出類似鎖鏈摩擦的細響。
“女士們,先生們……”她的聲音透過面具擴音器傳出,帶著狂歡節般的怪誕腔調,“歡迎來到今夜的‘鑒賞會’。”
陰影里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有人用香檳杯輕叩展柜玻璃應和,發出空漠的清響。
章魚女子雙掌輕拍,旋轉展臺發出齒輪咬合的嗡鳴:“話不多說,直接請出魚女子拖長的尾音混著煙霧里的硫磺味,麻布被掀開的剎那,一匹昂首的赭色陶馬躍入視野,鞍韉上的藍綠釉彩在熱霧中泛起油光,“起拍價十萬美金!”
她腰間的鈴鐺突然急響:“各位,經過專家鑒定,這是華夏鞏縣窯的真品……”她頓了頓,面具觸須掃過展示臺邊緣,“注意看這流淌的釉色,像不像被大火灼燒時融化的血肉?”
“十二萬!”戴貍貓面具的男人揚起鎏金競價牌,和服袖口的菊花紋在射燈下泛著妖冶的光。
“十三萬。”天狗面具用英語喊出的報價帶著關東腔的渾濁。
……
之后競價聲在展柜間碰撞,像群食腐鳥爭奪腐肉。
最后,這唐代三彩馬俑以二十三萬美元的價格,被天狗面具收入囊中。
在唐代三彩馬俑之后又拍出了幾件藏品,有字畫,有兵器……
當然,溫羽凡并不關心這些,文玩從來不是他在意的商品。
終于,當章魚女子拖長尾音喊出“有請下一個藏品“時,兩名黑衣人如提線木偶般押著一名少女走上展臺。
她身著半透明的鎏金薄紗禮服,肩線處的蕾絲碎成齏粉,裸露的肩頸在冷白光束下泛著病態的青白。
旋轉展臺將少女托至聚光燈中央時,溫羽凡聽見自己臼齒在齒間磨出細響。
她被迫挺直脊背站在展示臺上,發梢還滴著玫瑰香水的氣息,卻掩不住腕間被繩索勒出的紅痕。那些傷痕被遮瑕膏層層疊疊覆蓋,卻在她抬臂的瞬間,順著肌理綻出蛛網狀的裂紋。
“十八歲,華夏江南沒落世家之女……”章魚面具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在展廳里蕩出惡心的漣漪,“瞧瞧這雙手,彈過十年古琴的指尖該多柔軟……”她忽然扯過少女的手腕,對著射燈翻轉,“看這道疤,是反抗時被茶盞劃的吧?現在可是連疤都美得像藝術品。”
宴會廳的陰影中響起低笑。
溫羽凡的指甲掐進掌心,狐貍面具后的呼吸驟然急促。
少女雖已被清洗干凈,換上嶄新華服,連傷痕都被高明的化妝術遮掩得無影無蹤,但溫羽凡仍一眼認出了她——她足踝處那枚褪色的玫瑰刺青,花瓣邊緣纏繞著細鏈紋路,宛如烙進皮肉的舊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