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在浴室待了將近一小時,出來時,隔壁的動靜停止了。他貼著墻壁,獨自站立一會,渾渾噩噩上床,渾渾噩噩閉上眼睛。
眼皮在跳動,短暫的一瞬間天旋地轉。
曾經,在過分緊張、壓抑時,他體驗過幾次這樣的感受,而他清楚知道,這一次與此前截然不同。
伏黑惠根本不知道幾時睡過去,醒來的時候,或者說,睜開眼睛時,視網膜仿佛有數不清的飛蛾在撲動。
他揮了揮手,并不如何在意——他仔細地感受身體的變化。
頭很重,下肢麻木,像宿醉。尤其下腹的位置。
褲襠頂出一個若隱若現,突兀的輪廓。
這件事稀松平常,平凡到就像每個單調乏味的清晨。所有青春期的少年都會普遍經歷的一件事。
然而。
今天是與眾不同的。
因為他的大腦不再空無一物,他的大腦展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畫面,一張模糊的側臉,擁有豐盈的黑發,潮濕的眼睛,那雙眼睛如此純潔,帶著一點狡黠,一點彷徨。
這不是被世俗、欲望、經驗浸透了的眼睛,這雙眼睛純粹到令人詭異的血脈賁張。
他的手伸進被子,往下伸,一路往下,手指開始發抖。
那張側臉轉過來、逐漸清晰。
輕軌仿佛從頭頂掠過,轟鳴。轟鳴聲隆隆。近在遲尺的房門“砰”一聲關上。他猛地睜開眼。
“……伏黑同學?”
“伏黑同學?”
他的手輕微顫抖,掌心附著汗水。他沒有轉頭,聲音很低,“什么?”
此刻已經在回校的路上,他們在五條悟的私人汽車上,五條在開車,他與伊藤真繪在后排落座,一左一右,彼此之間的距離被拉至極限,無法離她更遠了。
伊藤真繪在看他,“在發呆嗎?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沒有。”
“你臉色好差。啊,黑眼圈也超級重。”
“嗯,我知道。”
“這幾天沒睡好嗎?”
伏黑惠面無表情,“這個問題想必你應該心知肚明。”
伊藤真繪的臉悄悄紅起來,她咬了一下嘴唇。車內的氣氛頓時有些詭異。
她的上身前傾,五條悟從中央后視鏡看她,她與五條對視,不說話。
自那一晚與昔日同窗聚餐結束,撞見五條老師與伊藤真繪在客廳接吻,已經過去叁天。五條不愿提前回校,他的理由是“難得回家,就當作休假吧”。
伊藤真繪當然對他言聽計從。五條悟隨心所欲,做任何事像全憑心情,不計后果,只是,他們的動靜似乎從第一晚之后便消失,不知是什么都沒做,還是刻意不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