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板凳上站起來,對著滿屋的人說道:
“李叔,李嬸。”
“我顧長風技術粗淺,德行淺薄,實在配不上秀芳,更擔不起紅星廠的未來。”
“建軍同志思想先進,技術扎實,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李秀芳的身體明顯一僵。
她一句話沒說,扭頭就沖出了辦公室。
我曉得她要去做什么,這個鐘點,陳建軍正在三號車間違規操作,那場事故會絞斷他的右臂。
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留在原地,不禁苦笑。
前世近四十年的夫妻,也抵不過陳建軍在她心里的位置。
“長風,你昏頭了!說的什么胡話!”
李萬山的聲音帶著怒氣。
我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這位曾經手把手教我銼零件的長輩,此刻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
我聲音平靜:
“李叔,秀芳心里有人了,我不能奪人所愛。”
李萬山和李嬸面面相覷。
可一想到女兒剛才那般決絕地沖出去,再多罵人的話也堵在了喉嚨里。
我默默走回集體宿舍,收拾了幾件舊衣服,和一個裝著技術手稿的鐵皮盒子。
第二天清晨,廠區的大喇叭突然響起,廣播員宣讀了一則喜訊。
是關于李秀芳和陳建軍訂婚的消息。
喜報貼滿了公告欄,照片上,李秀芳依偎在陳建軍懷里,笑得燦爛。
我把鐵皮盒子塞進布包里,面無表情。
臨近中午,樓下傳來一陣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