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序平靜地“嗯”了一聲,然后把隨身帶的銀行卡掏出來遞過去:“但墊付醫療費應該沒問題。請你們幫我確認一下費用明細。”
繳費手續辦完,她坐回急救室門口,才感覺到自己雙手僵硬冰涼,后背一片冷汗,貼著衣服冰冷地沁進皮膚。
她不敢想象如果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出來說“我們盡力了”,她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她甚至不敢想象江燧閉著眼睛、不說話、不笑的樣子。
胃里忽然一陣翻涌。時之序低頭趴在椅背上干嘔了幾下,吐不出什么,只有一股帶著膽汁味的酸水涌上喉嚨。眼角濕了,緊接著是止不住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滾下來,順著下頜滴到衣襟上。
忽然,她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是小序吧?”
她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淺駝風衣的女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看上去四十歲出頭,眼尾的細紋像是長期失眠的印記,頭發有些凌亂,臉色蒼白卻克制地穩著情緒。聲音非常溫柔,像從沒大聲說的話的人。
時之序怔了怔,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她又說了一句:
“我是江燧的媽媽,黎慧敏。”
她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又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時之序不習慣別人這么親昵的肢體接觸,下意識往旁邊躲開。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反應多少有些不禮貌,她尷尬又難堪,連忙低聲道歉:
“對不起……”
黎慧敏反而微微俯身上前,輕輕抱住時之序,手掌緩緩地、溫柔地在她背上輕撫著。也是江燧慣用的安撫方式。
“孩子,不是你的錯。”
她聲音溫柔而堅定。
時之序原本并不是為江燧的受傷而道歉,但黎慧敏的話卻陰差陽錯地觸及到了她最痛的部分,包含從過去到現在以及延伸到未來,那無止盡的自我責怪和攻擊。
“你一定很害怕吧?我聽警察說了,幸好江燧送你回家。別擔心,他會沒事的,我們為他祈禱吧。”
時之序趴在她的肩頭哭,從一開始只是顫抖著無聲落淚,逐漸變成抑制不住的大聲抽泣,甚至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斷續地聽到她說的是“對不起”。
黎慧敏也流下淚來,但還是溫柔地撫著她的后背,說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