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十年如一日地待在蒲團上念經,突然,有個家伙穿著布滿豹紋的巨大玩偶服挎著卡通拖鞋呱唧呱唧沖進來,丟下一句“哈哈哈哈感恩節快樂”,然后拽著你呱唧呱唧跑到電玩城抓娃娃去了。
……嗯,這么說很奇怪,但安各帶給戚妍的,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
也是安各教她喝酒的……呃,莫名有種“不良帶壞未成年”的感覺……但就是這樣的。
戚妍從沒喝過酒,更別提洋酒。
而且打聽到男神“喝酒誤事”的言論,她更不可能主動去碰這個了。
結果某晚出完委托意外接到家主的命令,要和一個正在夜色酒吧逍遙的陌生女人建立朋友關系,雖然莫名其妙,但弟弟與家主身份的雙重請求總是不可能拒絕的——
拿到手的目標資料只有相當驚人的財產目錄,“要當成潛在合作伙伴對待,但也要和她拉近關系,最好處成閨蜜”,家主的態度很微妙,戚妍權當是一次棘手的委托了。
于是特意創造了時機,讓她被幾個黏人又低級的男人圍攏,自己掐著表打算過去,及時阻止路人的騷擾得到她好感……
但安各卻驅散了那幾個搭訕者,搶先坐在了她旁邊。
“你真漂亮啊,是古典風的大美女哎。我能請美女喝杯酒嗎?”
……莫名其妙,迷迷糊糊的,便在那張笑臉下開始噸噸噸喝酒。
“什么?不喝酒?都成年了總要嘗試嘗試嘛……噗,因為暗戀對象討厭喝酒?又不是你對象,他管那么寬干嘛?”
“我?我是快樂自由的單身狗啊。就算我有對象——也當然是照喝不誤,哈哈哈哈哈,我的自由是誰也不可以干涉的!!”
“為什么這么晚還待在酒吧里……怎么怎么,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可以待在酒吧里消遣時光嗎?酒吧多好啊,有酒,有音樂,有朋友,還可以看美女帥哥——嗨那邊的帥哥——所以都說了可以啦可以啦,戚妍,美女你是叫戚妍對吧?你是哪里人啊,古代人嗎……”
“妍妍美女想喝多久喝多久,我會陪……我嗎?嗯,沒問題啊,我在外面浪多久都沒問題,通宵喝酒也可以——話又說回來,人為什么要被家庭之類的束縛呢?‘晚上回家睡覺’是寫在哪條法律里了嗎?不照做就會違法?人就應該追求快樂!追求自由!哪怕我把吧臺后那桶啤酒灌下去,然后直接睡在這家酒吧的沙發上也——哈哈哈哈,你們打賭我灌不下去那桶啤酒嗎?那你們錯啦,嘿,看我——噸噸噸——”
“……啊,妍妍美女,又在問這個問題了。我,我當然是條快樂自由的單身狗啦。話說,好像也能算是個寡婦……但單身狗的說法更有趣,嘿,而且,不管我對象在沒在,都管不到我喝酒。我們家是我做主。我說一他絕對不敢說二的。所以,不管有沒有對象,我都會在這里……家有什么好回去的,夜晚的臥室最無聊最沒趣了……”
安各。
想找人陪著喝酒,想找人傾訴情緒,想確保自己喝再多也不會出大問題——通訊列表一拉,安各肯定是最合適的選擇。
一個帥氣的、前衛的、過于大膽甚至有點異常的,新時代的單身女人。
戚妍沒覺得安各是個花心的人,因為安各每次在酒吧里被搭訕時,都會擺擺手,聳聳肩,“拜托,就你這樣”的嫌棄幾乎寫在臉上。
但戚妍也沒覺得安各是個專情的人,因為她有時模模糊糊會提起“我有個早死的對象”,但每當她提起,都會反復強調,“我對象死了之后我有多自由多快活,我對象死得多好多妙”。
安各從未真的追捧過什么帥哥、沉溺在異性的感情游戲里……她很清醒,清醒得戚妍都會有些心驚,懷疑她是否察覺到了初次見面時自己故意創造的時機。
但安各也從未真的表示過對傳統愛情、婚姻的親近之情,每當她談及自己辛酸的暗戀歷程,安各總會有點不耐煩,然后催她“孤男寡女的,灌他酒滾個床單就搞定”……
所以,在戚妍的想象里——正如安各現在給她前夫乃至女兒都留下的印象——
安各是個從沒有在乎過認真的情感問題,只會追求外表身材,異性交往絕不會真正往心里去的人。
一個瀟灑又帥氣的人。
一個就適合用“單身”來描述的人。
“……我有跟你說過我對象嗎?對啊,沒有,完全沒有……”
戚妍也許是喝多了,但她確定自己清晰看見了安各握緊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