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腦戰(zhàn)勝了身體。
林玫朵走出大門,匯入下班的人流。她步履從容,神情自然,與任何一個晚歸的上班族別無二致。
這條路她走過千百次,知道每一個十字路口的交通監(jiān)控探頭的精確位置,知道哪條人行道有盲區(qū),知道如何避開大部分視線。
林玫朵走進一條狹窄陳舊的小巷。
路燈昏黃,光線勉強勾勒出斑駁的墻壁輪廓。
一股濃烈的香氣霸道地彌漫在空氣中,是長時間熬煮的豬骨湯以及辣椒面被熱油激發(fā)的焦香。
再往深處走,有一家門頭不大的小狗面館。
面館的招牌燈管壞了,半個“狗”字吊在紅色塑料底板上,倔強地閃著光。
店里坐滿了人,大多是穿著沾滿油漆點或水泥灰工裝的漢子,大聲談笑,“吸溜吸溜”地吃著面條。
林玫朵沒有進去。她輕車熟路地走進面館正對面一家二手書店。
書店里彌漫著舊紙張和灰塵特有的氣味。
她徑直踏上吱呀作響的木樓梯,在二樓臨窗的一個角落位置坐下。
水泥窗臺上蒙著一層薄灰,窗框老舊,但視野極佳,能清晰地俯瞰整條小巷和面館門口的情況。
林玫朵拿了本書,點了杯檸檬水,將公文包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六點三十三分。
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巷口,徑直走進了面館。
周野換了一件干凈的灰色圓領(lǐng)t恤,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發(fā)梢還帶著水汽,應(yīng)該是剛在工地的簡易淋浴間沖過澡。
林玫朵握緊手里的書,半遮著臉,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緊緊鎖定。
她看著他熟稔地和忙碌的老板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最里面、靠墻的那張桌子坐下,那是他的“專座”。
他背靠堅實的墻壁,面朝唯一的入口,視線可以毫無阻礙地覆蓋整個店面,像個隨時準備撤退的獵手。
林玫朵從包里掏出小本子,一邊觀察一邊更新記錄的信息:“頸后的疤痕比想象中長,線性開放性傷口,疑似銳器劃傷(刀?玻璃?)。晚飯吃了大排面,加荷包蛋,喝了兩瓶冰啤酒。”
面館里,周野低頭吃著面,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那雙總是帶著警惕的眼睛。
偶爾抬頭看向門口,目光警惕地審視著每一個進入視線的身影和巷子里的動靜。
有兩次,他的視線掃過書店的方向,盡管隔著距離,林玫朵還是下意識地將身體往窗簾后面縮了縮。
十五分鐘后,周野放下筷子,將幾張揉得有些皺的紙幣壓在吃空的碗底,起身離開。
林玫朵耐心地在書店里待了三分鐘,才合上根本沒看幾頁的書,起身下樓結(jié)賬,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