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食堂,活脫脫一個巨型人肉蒸籠。
低矮的塑料頂棚被正午的太陽曬得發(fā)燙,幾乎能融化滴下油來。
幾臺老舊風扇咯吱咯吱地旋轉著。
周野端著變形的鋁制飯,擠過幾張喧鬧的長條桌,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盤子里,油汪汪的炒白菜堆在一邊,肥膩得幾乎透明的紅燒肉浸在發(fā)黃的醬汁里,旁邊是兩個表皮干裂的硬饅頭。
飯菜散發(fā)出的氣味混合著食堂混雜的味道,讓他胃里一陣陣發(fā)緊。
他木然地用筷子扒拉著那堆白菜。
大概是水煮的,沒放油,菜葉軟塌塌的。
他夾起一筷子,正準備塞進嘴里,動作猛地頓住。
在幾片糾纏不清的菜葉中間,蜷著一條青蟲,肥碩的身體透著詭異的深綠色。
“操!”周野低罵了一聲,胃里翻攪得更猛了。
他用筷子尖把那惡心的東西撥到盤子邊緣,連同那片菜葉一起堆在角落。
鄰桌的李貴正拍著桌子,唾沫星子橫飛,“你們都給老子評評理!那狗屁醫(yī)院的大夫,是不是嫉妒老子?啊?拿個破儀器照了照,就他娘的跟老子說‘前列腺腫大’!”
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褲襠,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不就是鳥大嘛!這他娘的算什么毛病?啊?你們說是不是!還裝模作樣讓老子去復查?復個鳥!老子就不去!”
他越說嗓門越大,黝黑的臉上帶著幾分亢奮,“只有那些沒本事的,小的才叫病!老子鳥大,那是本事!是天生的!有啥毛病?啊?強子,二狗,你們說,老子說的在不在理?”
“哈哈哈哈!李貴你個龜孫……真他娘的是個人才!臉皮比咱砌的墻還厚!”強子差點把嘴里的飯噴出來,指著李貴,笑得直不起腰。
旁邊一個精瘦的工友,外號“二狗”,一邊剔著牙一邊促狹地接話:“就是就是!李貴,吹牛逼也得有個限度!你那玩意兒能有鋼筋粗?我看頂多也就個扎絲!醫(yī)生讓你去你就去唄,別真是有啥毛病!回頭尿都尿不出來,憋成個大尿包!”
“放你娘的屁!二狗子!”李貴被戳到痛處,梗著脖子,臉紅脖子粗地吼回去,“你懂個卵!老子好得很!醫(yī)生那是嚇唬人,想騙錢!老子就不去,看他能咋地!只有你們這些沒見識文盲的才信!”
“哈哈,不去就不去唄!回頭真憋炸了,看誰給你收場!”
“就是,李貴,聽人勸吃飽飯!別犟!”
“我看你就是心疼那幾個復查的錢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