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程目睹了整場戰(zhàn)斗,情緒激蕩不已。趕來的路上,仿佛有一肚子話要說,但當(dāng)見到渾身浴血,衣甲多有破損的邵勛之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督護來得正好。”邵勛笑瞇瞇地說道。
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他整個人似乎正常了不少。之前那個樣子真的有點“瘋”,讓人擔(dān)心,更讓人害怕。
“督護欲面見王都督嗎?”邵勛看著隔著一條吊橋的開陽門,問道。
糜晃沉吟難決。
依本心而言,他是想要過去的,畢竟王矩是他名義上的長官。
但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又兵微將寡,萬一渡壕北上,被要求率部留守,然后遇到敵大隊人馬,不但無法脫身,還可能當(dāng)了替死鬼,那就對不起全幢弟兄們了。
邵勛看他猶豫的樣子,心中感慨。
若換個人,早就撒丫子跑路,撤回去了。辟雍以及東面的太學(xué)都是各自獨立的院落,占地面積適中,館舍眾多,院墻不矮,厚兩到三米,是可以作為長期堅守的據(jù)點的。
相反,留在開陽門的話,還得自己重新搭建營寨,物資補給多半也很困難,一旦遇大隊敵軍,那真的是炮灰了。
但糜晃這人啊,居然主動從全局考慮,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該說他老實還是熱心呢?
大晉朝若多幾個這樣的老實人,估計也不會混到如今這個地步吧。只可惜,大家都想得太多,囿于門戶私計,事情就搞不好了。
“罷了,我遣人過河一趟,向王常侍報捷。這邊就——撤兵吧。”糜晃最終下定了決心,說道。
“諾。”邵勛應(yīng)道。
見邵勛答應(yīng)得這么干脆,糜晃倒有點不會了,脫口問道:“邵郎君,方才打得那么順手,斬殺敵軍不下五百,真就這么撤了?”
邵勛想了想,覺得該對糜晃解釋一下,免得他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于是說道:“督護有所不知。我軍雖然打贏,但也是有條件的。”
“什么條件?”糜晃下意識問道。
“賊軍飽掠重負,戰(zhàn)意不足,此其一也。”
“賊軍四散各處,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一盤散沙,此其二也。”
“賊軍初入洛陽,摸不清我方部署,以為有大軍殺至,士氣低落,此其三也。”
“有此三條,敵不敗若何?”
“但若等他們緩過神來,整軍再戰(zhàn),勝負可就兩說了。咱們這兵,確實比西人強一些,可也強不了太多,更兼兵力寡弱,一旦賊勢大熾,舉眾而來,怕是抵擋不住。”
“所以不如歸去,謹守門戶,以拖待變。反正咱們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幫王常侍掃清了一條街,還想怎樣?甚至就連王常侍本人,怕是也沒動過徹底擊敗張方的念頭吧?”
“有道理。”糜晃點了點頭,道:“就依郎君所言。”
收兵回營之時,依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