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策馬而至之時,王國中軍數千將士齊聲歡呼,讓正出塢拜會太守的杜尹大為驚訝。
“此金甲武士,何人耶?”他看著糜晃,問道。
“殿中將軍邵勛。”糜晃捋著胡須,呵呵一笑,道:“東海朐人,勇武絕倫。”
“竟是他!”杜尹顯然聽說過這個名字,追問道:“可是殿中擒長沙王之小將?”
“正是。”糜晃笑道:“天子御賜禮服、寶劍、金甲,彰其為‘擎天保駕功臣’。”
杜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大兄、尚書左丞杜錫曾跟他提過此人,說司馬越帳下諸督、將皆了了,唯此人兇悍嗜殺,敢打敢拼。不但掀翻了長沙王,連上官巳、張方等人都沒在他手里討著便宜。
初聽之時,杜尹不覺得有什么。此時見到真人,他信了。原因很簡單,此人得軍心。
沒帶過兵,沒親自管理過成千上萬人,你很難體會這種所有人都對著你歡呼的感覺。
幸好他是殿中將軍。
不然的話,跟著糜晃來弘農,加個將軍號,劃個防區,他們這些塢堡主就難受了。你說和他硬頂好呢,還是花錢消災?
“真虎將也。”杜尹贊嘆道。
糜晃高興地笑了,道:“若非弘農多事,我也不會把他叫過來了。”
多事?杜尹心中暗暗揣摩,又偷偷觀察了下糜晃的臉色,沒看出什么來。
嚴格說來,他們這些塢堡主身上都背著事。
有沒有劫殺過商旅?多多少少有過的,主要是實力較弱的小股行商或商團。
有沒有搶劫過百姓?那太多了,逼著他們成為塢人是每個塢堡主都做過的事。
有沒有火并過其他塢堡?那當然也是有的。
塢堡與塢堡之間,關系很微妙,互相劫掠乃至攻殺并不鮮見。
只要朝廷認真查,總能查出問題來。
杜尹出塢之前,就已經與三兄杜耽商議過了,覺得糜晃此來說穿了就是“錢糧”二字。為免造成沖突,不如拿出一部分錢糧送他好了,就當打發叫花子。
一泉塢離宜陽縣城就十幾里,占的都是肥沃的水澆地,其中很多田地的來源不清不楚。張方數次過境,橫掃宜陽,他們又在關中大軍撤走后,趁機收了不少地,這都是有問題的。
花錢消災看似憋屈,但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想到此處,杜尹又看了眼策馬向這邊而來的邵勛,最后看向塢堡角樓方向——三兄杜耽正披掛整齊站在上面。
一旦打起來,勢必死傷慘重,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稟中尉,仆已率軍攻破云中寨,俘斬數百。”下馬后,邵勛大聲稟報道:“今晚且休整一夜,明日仆再整軍西行,攻其余諸寨,定要讓其尊奉中尉號令。”
“辛苦了。”糜晃點了點頭。
杜尹眼皮子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