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陳眕無奈,加重了語氣道:“邵將軍只有五千余眾,而禁軍有五萬多步騎,此時北上,不啻以卵擊石。禁軍又多了不少新面孔,譬如攔住清河王的將軍繆播,便是太傅從東海帶過來的,服侍太傅父子兩代人,他們與邵勛可沒什么交情,皇后指望他們臨陣倒戈么?”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等死行么?”羊獻容眼睛都紅了。
“皇后,邵將軍此時未必敢迎你,去了那邊,也是讓他為難……”陳眕說道。
“你收了邵勛多少好處?這么替他著想?”羊獻容聲音哽咽,然后凄然一笑,道:“我出身富貴之家,惠性早成,淑德克茂。甫及笄年,艷比瓊娥。天家來聘,母儀天下。呵呵,到頭來引頸就戮,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說完,淚如雨下。
陳眕亦有些難過。
沉默半晌后,仰首望天一番,道:“臣受帝后大恩,無以報之。也罷,皇后請上車,臣這就護送皇后前往梁縣,借兵討賊。”
“清河王能不能救出來?”羊獻容破涕為笑,問道。
陳眕搖了搖頭,道:“今日之禁軍,和數月前不同了,我瞧著都陌生。皇后請勿節外生枝,這就啟行吧,再晚城門就要關了。”
羊獻容有些不甘心,只能悶悶不樂地上了車。
馬車轔轔而行。
陳眕帶著百余心腹兵將護衛于側,出了平昌門,一路向南。
老實說,他現在有些惶恐。
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也不知道會給家族招來多大的災禍。
不過,他這個殿中將軍本來也做不了多久了。
放人通知清河王,他也有責任,很容易被查出來,削官去職是最好的結果。
遙想百年之前,潁川陳氏是多么輝煌。
從曾祖陳群任曹魏司空,錄尚書事。
祖父陳佐官至青州刺史。
父親陳準為太尉、廣陵郡公。
到了他這一代,身為“金谷園二十四友”,早早名滿洛陽,一度出任左衛將軍,但隨著局勢動蕩,官越做越小。
家族之中,其他人的發展也不是很順利。
潁川陳氏,眼見著要走下坡路了。
今日自己參與清河王之事,免不了被清算,或許會連累家族,唉。
但事已至此,又有何法?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