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許昌、鄄城、濮陽、滎陽之間轉悠了兩年后回京,又當了司徒。
不知道折騰個什么勁。
王衍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路換著三公當,從尚書左仆射升任司空,再任司徒,現在是太尉。
“你很擔憂?”羊獻容毫無形象地趴在桌上,看著邵勛,問道。
“我確實很擔憂啊。”邵勛無奈地說道:“若我是司徒,確實也會想著清洗朝堂、禁軍,但現在真不是好時候。”
“為何?”
“一清洗難免收不住手,屆時朝堂上人人自危,禁軍中則人心渙散。”
羊獻容擺弄著一顆桑葚,問道:“伱在廣成澤,擁眾逾萬,怕什么呢?”
“我怕劉淵趁勢殺過來。”邵勛說道:“今年很可能大旱,整個河南不說顆粒無收,但肯定會大大歉收,若還遭到戰火摧殘,明年百姓怎么活?”
旱災來臨后,最危險的不是當年,而是第二年。
因為當年多多少少還有些存糧,能勉強對付過去,那么第二年呢?
按照經驗,大旱之后很容易迎來蝗災,若明年蝗災大面積爆發,那可真是致命一擊。
邵勛懷疑,這次是不是河南受災最嚴重?
最近幾天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歷史上洛陽最后陷落,與陷入嚴重饑荒不無關系。
這固然有漕運被劉漢大軍切斷,外地賦稅無法運入京中的關系,但洛陽周邊旱蝗連續爆發,肯定也是一大因素。
這一次大旱,河南多半是重災區。
與河南相比,并州、冀州、揚州、荊州可能沒那么嚴重。
這可真是天要亡大晉,沒有辦法。
連老天爺都不幫你啊!你是不是做過什么讓老天爺很不高興的事?
天降災害,讓原本還可勉強守住的洛陽徹底崩潰,晉、匈實力對比發生重大變化——農業社會,旱災、蝗災造成的傷害,可能遠遠超過戰場上的損失,純屬降維打擊了。
“這個世道,人皆自保而已,只要熬到五月,慢慢把麥子收了,還怕什么?”羊獻容歪著頭看向邵勛,問道。
“單靠一個廣成澤,可打不過匈奴。”邵勛開了個玩笑:“若洛陽守不住,我怕是要帶著你跑了。”
“帶我……一個人跑?”羊獻容輕聲問道。
話說完,臉微微有些紅。
邵勛伸出手,慢慢靠近羊獻容的嘴唇。
“你……”羊獻容想往后縮,但好像全身力氣使不出半分一樣,完全被定住了。
邵勛擦了擦她嘴角的桑葚汁,說道:“肯定會帶上你。”
羊獻容的臉又像去年正旦的那個清晨,血紅血紅的。
“你想好了嗎?”羊獻容把臉埋在手臂中,悶聲問道。
“想好什么?”邵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