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顧清辰心頭一跳,僵硬地轉過身,就看到李夫子站在不遠處,臉色鐵青地看著這一幕。
完了!她剛剛才在夫子面前認錯,轉頭就打架斗毆,這下真的要被趕出私塾了!
“夫……夫子”顧清辰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可以解釋。”
李夫子看著地上的狼藉,再看看顧清辰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氣得胡須都在顫抖。
這丫頭,剛才還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不再惹事,這才多長時間?
連一炷香的功夫都沒有!
他指著顧清辰,手抖得像是秋風里的落葉,“你……你……”
一個“你”字之后,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剛剛才覺得這丫頭是塊璞玉,值得雕琢,結果這玉還沒等他上手,自己就先磕了個大口子。
“好,好得很!”李夫子怒極反笑,“剛與為師保證過什么,都忘到腦后了?鎮國公府的家教,就是讓你在學舍之內,對同窗揮拳相向的嗎?”
這話重了。
顧清辰的臉“刷”地白了,這不僅是罵她,更是把鎮國公府都捎帶上了。
她咬著唇,梗著脖子想辯解,可看著李夫子那雙快要噴火的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錢震云急得滿頭大汗,連忙上前行禮:“夫子息怒,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說話太難聽了!”
“再難聽,就該動手嗎?”李夫子厲聲呵斥,“圣人言,君子動口不動手!她把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沉默的男孩,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站到顧清辰的側前方,對著李夫子,深深一揖。
“夫子。”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卻像一滴水落入滾油,讓現場的焦灼氣氛為之一頓。
李夫子看向他,眉頭緊鎖:“你是何人?”
男孩抬起頭,那張過分清秀的臉上,神情依舊木然,可眼神卻很平靜:“學生林嘉佑。方才之事,并非她的過錯。”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后一字一句地復述道:“他們說,我是我娘與人茍合生下的雜種,不配在此讀書。”
李夫子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臉上的怒氣瞬間被一種混雜著震驚與不忍的神色取代。
為人師表,他最重德行。
毆斗固然不對,但用如此污言穢語去攻擊一個同窗的出身,簡直是斯文掃地,枉讀圣賢書!
林嘉佑看著李夫子的眼睛,繼續說道:“她聽不下去,才動的手。夫子若要罰,便連學生一起罰。是學生,給她招惹了麻煩。”
說完,他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垂著頭,不再言語。
顧清辰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她看著林嘉佑單薄的背影,這個連被人圍著罵都不吭一聲的悶葫蘆,此刻卻站出來,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