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該心狠時當心狠。”
成景翊被這一番話說得云山霧罩,卻仍是連連點頭稱是:“兒子受教了。”
到底,他沒有辜負明珠。
……
暮色漸沉,殘陽斂盡最后一道余暉,悄然隱沒于蒼茫天際。
一頂青布小轎停在了成府的小門外,面無表情的侍女上前,抬手輕叩門環,“吱呀一聲”,門從內打開。
“進來吧。”
坐在轎子中的裴明珠死死攥緊了帕子,指節發白,眼中翻涌著滔天的恨意與屈辱。
沒有八抬大轎的排場,沒有送嫁兄弟的護送,連最基本的嫁妝、嫁衣都成了奢望,就連女子出嫁時最尋常的一頂紅蓋頭,此刻都顯得如此遙不可及。
永寧侯府猶如丟棄殘羹冷炙般毫不留情地將她攆出了府。
仿佛,她是這世上最臟的臟東西。
昔日與她形影不離的裴臨允,更是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真是可笑。
什么情誼都比不過利益。
她原以為,自己嘔心瀝血寫就的那封錦書,定能觸動成景翊,讓他心軟憐惜她。至少,該給她留幾分體面,不至于讓那些慣會看人下菜碟的刁奴鄙夷奚落她。
但,沒有。
一路行來,她未見成府有半分張燈結彩之象,四下里靜悄悄的,連一絲喜慶的喧鬧也無。
青布小轎繼續向前,似是越走越偏。
裴明珠忐忑不安,終是按捺不住輕聲問道:“這不是去明珠院的路吧。”
明珠院,是成景翊親自督工修繕,一磚一瓦皆按她喜好布置的所在。
在前面引路的仆婦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甩出一句:“春姨娘慎言,明珠院乃大少爺為正頭娘子精心準備的居所。”
言外之意,一個見不得光、被悄悄抬進府的姨娘,也配惦記明珠院?
裴明珠:春姨娘?
春姨娘!
這是什么卑賤又粗陋的稱呼。
“你該喚我一聲裴姨娘。”
仆婦神色從容,不卑不亢地回道:“老爺特意吩咐過,您畢竟是永寧侯府出來的,該有的體面自然不能少。春姨娘和草姨娘,您聽哪個順耳,盡管挑選便是。”
裴明珠呼吸一滯。
成家還真是會羞辱她。
“您是不喜歡奴婢喚您春姨娘嗎?”仆婦追問道。
裴明珠死死咬住下唇,尖銳的疼痛伴隨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