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還看不明白?裴春草與裴桑枝早已勢同水火,斷無轉圜余地。”
“你一面搖擺不定地憐惜心疼裴春草,一面又癡心妄想維系與裴桑枝的婚約。莫非真當裴桑枝是個眼盲心瞎的蠢貨,看不出你這般齷齪心思?還是自以為風流倜儻,全天下女子都該對你青眼有加?”
他的孫兒們有何資格去攀扯她的后輩。
不配的。
倘若他執(zhí)迷不悟,一意孤行地要將成景淮與裴桑枝強行捆綁,只怕日后九泉之下,更無顏面對清玉的亡魂。
“景淮,你好自為之吧。”
驀地,成景淮的心頭籠罩上一層不祥的薄霧,失聲道:“祖父,您不管孫兒了嗎?”
“姻緣天定,終究非人力可強求。”成老太爺?shù)膰@息在竹樓里幽幽回蕩。
聲音里沉淀著數(shù)十載光陰都未能消解的悵惘,沉重得讓成景淮難以參破。
成老太爺心想,他與清玉之間,隔著的何止是歲月?分明是造化弄人的天塹。
一直都差了些緣分。
當初,他不過是區(qū)區(qū)光祿寺少卿之子,府中烏煙瘴氣,門楣黯淡無光,連體面都維持不住。而清玉雖貴為帝女,卻是深宮里最不起眼的一顆雜草,靠著謹小慎微、恭順乖巧在宮墻夾縫中求存。貞隆帝甚至想一道和親旨意,將清玉如浮萍般推向塞外苦寒之地,斷送清玉的一生。
那時的他,既無顯赫家世撐腰,亦無滔天權勢傍身。即便傾其所有,也給不了清玉在吃人的皇城里安身立命的資本,更不足以讓清玉的日子脫胎換骨,煥然一新,有在權勢富貴里縱橫的底氣。
因此,他并非清玉心中的首選。
清玉最終舍棄了他,選擇了裴余時。
縱使他萬般不甘,也不得不承認,裴余時確實比他更合適。
裴余時啊……
是永寧侯府的世子,禮部尚書的外孫。
兩位舅舅,一位是國子監(jiān)祭酒,一位是京畿衛(wèi)都指揮使。
唯有這樣的家世,才能為清玉插上翱翔的羽翼;
唯有這樣的權勢,才能讓清玉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
曾經,他最大的奢望不過是能委身于清玉做個面首,亦或盼著裴余時早些歸西,好讓他取而代之。
造化弄人。
如今,他欲將這份縈繞半生的遺憾在后輩身上尋得彌補,怎奈朽木難雕,終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