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殺兄長,大逆人倫,此乃兒親手所鑄之彌天大罪!手足相殘,同室操戈,悖逆天理,兒實為豺狼,不配為人!”
“奈何,今夜鬼迷心竅,私心作祟,為欲念所控,行此禽獸之舉,鑄成千古恨。”
“今兄長身故,闔府悲慟,兒念及此,肝膽俱裂,悔恨噬心,痛不欲生。血淚和墨,難書其罪之萬一!”
“兒深知,此罪一旦昭然,永寧侯府百年清譽將毀于兒手,累及父母清名,禍延闔族上下。兒死不足惜,唯恐家門蒙羞,祖宗蒙塵。此乃兒萬死亦難償之第二重罪孽!”
“兒不敢求父母寬宥,更無顏茍活于世。以死贖罪,是兒唯一之路。兒愿以此軀伏誅,或可稍減侯府之羞,稍安枉死兄長之靈于九泉。”
“不孝子,裴臨慕絕筆。”
向少卿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絕筆血書……
認罪認的干脆。
悔恨悔的深刻。
求死求的決絕。
真真就生動形象的塑造了一個私心作祟,一時沖動犯下大錯又悔不當初,愿以死謝罪,不令侯府蒙羞的少年人形象。
有那種深入骨髓的悔恨、對家族聲譽毀滅性打擊的恐懼、以及以死謝罪的絕望悲壯。
明明是罪大惡極之事,偏生添了幾分令人唏噓的悲劇感。
善與惡。
罪與罰。
說實話,這封血書流傳出去,或許真真能為永寧侯府挽回一些蕩然無存的顏面。
但,前提是沒有長吉方才那番話。
向少卿抖了抖血書,眼角微微一抽:“所以,一個前腳威逼利誘下人頂嘴的大奸大惡之徒,后腳就突然良心發現,不惜以死明志,決絕贖罪?”
“這是把本少卿和大理寺當成了癡兒,還是自以為在寫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話本子!”
天大亮后,永寧侯府怕是要徹底改天換日了。
向少卿心中的這一念頭,無比的清晰。
一環扣一環。
偏生,還是這些人自己走到了這一步。
果然,能讓榮妄紆尊降貴的親自拜托她前來的,就絕不可能是小打小鬧。
但,這也太嚇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