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意扯過一旁的狗尾巴草,指節幾下流轉,一狗尾巴草編成的小兔子便出現在他掌心,他將小兔子遞到她跟前:“溪荷,你看,你最喜歡的。”
偌大的掌心里,小兔子顯得格外小巧,卻不知怎的,她看著看著眼前逐漸模糊。
接著還溫熱的淚水啪嗒啪嗒落在掌心,小兔子的旁邊。
謝成錦當即慌了神,他連忙給人擦著眼淚:“怎的哭了,是不是我編的太難看,要不,要不我再給你編一個?”
他懊惱著又要去扯狗尾巴草,她將嗚咽聲咽下,抬手拽住了他衣襟。
“不用了,”她聽見自己說,“這個,便已經很好了。”
她只是,只是想起了從前,想起阿兄還在的時候,他們只是比鄰而居的時候,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明里暗里與人爭斗,也不會像這般,一睜眼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卻還要被人按著成親。
她抹過眼淚,但是還有,于是又抬起另一只手,可不知怎的,直到雙手都被浸濕,眼淚也沒能止住。
她只好將人扯到跟前,將臉埋進他懷里。
溫熱逐漸浸濕衣襟,晚風吹過后又逐漸變得沁涼,他沒有去看懷里的人,因為他知道,溪荷不喜歡被人瞧見這一面。
溪荷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生在鄉野里,溪流邊,從不被束縛的荷花,是倔強的,不服輸的,不被束縛的。
思及此他眼眸微閃:“溪荷,你不要回于家了,好不好?”
懷里的人猝然抬眸,用那對微紅的眼眸不認同地看著他:“為何?我要回,我答應別人的事還沒做完,阿兄也不曾找到,我為何不回?”
他將人按著:“你答應的事我替你去查,阿兄也可我們一起去尋,于家就是個虎狼窩,你已三番五次被傷害,這次還險些替嫁,如此危險,你為何還要回?”
“因為那是帝師府,我在書房看到了阿兄的玉佩和阿兄科考的卷子,帝師肯定跟阿兄的事有關。”于溪荷分外執拗,“且我答應的事是后宅,你如何查得到,替嫁一事我也不曾反擊,我必須回。”
跟前的人卻沒應聲。
她覺得奇怪,扯著人仔仔細細去看他神色,他眼眸微閃,躲開了她視線。
他在心虛。
自小一起長大的人,她幾乎不用思考都知道他在心虛。
她當即跳下石桌,左右環顧一圈就要走出園子,被她落在身后的人捏住了她手腕,她回過頭,他仍沒出聲,也不敢看她。
她瞇了瞇眼:“謝成錦,你把我帶到哪里來了?”
他還是沒應聲,也仍不敢看她。
她走到人跟前,將他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你是不是把我帶到你侯府了?”
他終于看了過來,聲音隱隱氣短:“也,也不算吧,如今我和我那繼母分府別住,我這一半,不算侯府吧?”
果然,果然是侯府。
心底原本的難過悲傷已全部被憤懣替代,她扯過人衣襟,將比她高了一個頭的人扯到跟她平視。
“謝成錦,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難道是那般依附別人而活的菟絲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