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紗窗后。
蕭衡負手而立,看著她漸行漸遠,那大紅石榴交破裙被春風揚起,細腰上的碧青絲絳飄逸輕揚,身段裊裊娜娜,如風中嫩柳。
他輕嗤一聲。
“虛偽。”
……
至夜。
建康城落起淅淅瀝瀝的春雨,烏衣巷曲徑通幽,裴府的梨花飄零滿地,被雨水浸濕,染上了一層污濁。
偌大的廳堂只點著可憐的兩盞油燈,堪堪照亮了陳舊的食案。
食案中間,擺著一盤蛋羹和一壺酒。
裴道珠席地而坐,盯著那盤蛋羹看了很久,摸了摸餓癟的肚子,又望向食案四周。
阿娘和她坐在一側,對面坐著康姨娘和她的雙胞女兒。
父親膝下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長姐早兩年就出嫁了,二姐這些年一心求道長住道觀,兩個妹妹年紀尚小,誰也撐不起這個家……
她想著,屋外傳來唱喏:
“議郎大人到——”
父親回來了……
裴道珠連忙跟眾人一起行大禮。
心中卻道,不過是回自己家而已,每天卻還要叫人唱官銜,還逼著她們行大禮,父親也不嫌丟人。
木屐聲由遠而近。
裴禮之在廊下褪去蓑衣和木屐,正兒八經地邁進門檻。
年近四十的男人,渾身酒氣,眼睛熏得滿是紅血絲,看起來陰郁可怕。
他掃視過恭敬的妻女,浮腫的眼睛里掠過不滿和戾氣。
他撩袍落座,飲盡一杯酒,目光落在裴道珠身上。
他沉聲:“開宴之前,阿難,為父問你,你可知罪?”
裴道珠抿了抿唇瓣。
在蕭府的時候,她令張才茂顏面盡失,張才茂的母親認識姑母,姑母還收了他們的銀錢,到嘴的鴨子飛走了,姑母肯定惱羞成怒地向父親告了她的狀。
她恭聲:“父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才茂——”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