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遺世獨立的圣人姿態,眼底卻偏偏淬著濃墨重彩的堅毅和血性,而他的脊梁挺直如山,像是永遠不會屈服。
老夫人的話噎在了喉間。
半晌,她擺擺手,示意蕭衡退下。
廳中的侍女也都退下之后,江嬤嬤捧來熱姜茶,笑道:“九爺爭氣,如今的世家大族里面,又有幾個不愛聲色犬馬,只一心為家為國的子弟?您該為他驕傲才是。”
老夫人喝了一口姜茶。
風雨吹進門窗,吹熄了幾盞燈火。
廳中的光影變得黯淡,掛在中堂上的九州山水畫更顯斑駁陳舊。
風雨飄搖的春夜里,老人一貫慈祥的臉像是多添了幾道皺紋,手掌摩挲著杯盞,卻感知不到任何溫度。
她呢喃低語:“報仇……他報哪門子仇……”
江嬤嬤見她如此反常,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
她小聲:“您放心,九爺不會知道的,當年那件事的知情人已經全部被相爺處死,如今天底下只有相爺、您和老奴知道那事兒。九爺不會知道的,這輩子,到死他都不會知道的。您別愧疚,那本就是他欠蕭家的……”
……
雨水淅瀝,秦淮河邊的夜市卻依舊繁華,火色的燈籠溫暖朦朧,沿著河岸一盞盞往遠方延伸而去。
朱雀橋邊。
裴道珠孤零零坐在風雨亭里,獨自對著遠去的秦淮河水垂淚。
她不過是想過的好一點。
她既沒有像顧燕婉那樣橫刀奪愛搶人未婚夫,又沒有傷害別人,她只是比尋常女郎多幾分心機而已,又不是沒了良心,她有什么錯呢?
蕭玄策何至于就要對她極盡羞辱趕盡殺絕?
正傷心時,一道清越的聲音突然從亭外傳來:
“裴道珠。”
裴道珠望去。
來人白衣勝雪,發間編織著丹紅瓔珞。
他站在雨夜里,一手提燈一手撐傘,腕間懸一串翡翠佛珠,正淡漠地看著她。
蕭玄策。
他竟回頭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