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在拍著馬屁的同僚們瞬間笑容僵硬,有人訕笑著道:“是…是江寧劉煜說的,說楚小姐是您的妹妹…上次跟他一起喝酒來著。”
“又是他!”魏釗冷笑,眼底殺氣不斷浮現:“呵…幫我轉告司主,我要閉關。”
刑房特有的陰冷氣息尚未散盡。
用過午飯,羅安回到案房交了差事。
關于徐小姐那樁事,他只寥寥數語,含糊帶過,便將整理好的卷宗塞進了靠墻的一排高大木柜中。
那木柜打磨得油亮,分門別類,每格都掛著一塊沉甸甸的木牌,刻著主人的名諱羅安面前這一格,木牌上正是兩個筋骨遒勁的字——羅安。
這是他專屬的功過簿。
外人只道鎮妖師是捧著鐵飯碗的皇差,威風凜凜。殊不知這衙門里頭的明爭暗斗、步步驚心,比那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科考更甚幾分。司里每年一次的歲考大比,評定標準簡單粗暴:誰經手辦結的案子多,誰的腰桿子就硬,升遷的青云梯便比別人多搭上幾階。
即便坐不上司主的虎皮交椅,能在歲考中拔得頭籌,被擢升調入武安總司的機會,也比旁人多出三成不止。那武安總司,才是真正的大里鎮妖司核心,匯聚天下英杰,執掌四方妖禍。
在這鎮妖司的泥潭里掙扎的,多是像羅安這般根基淺薄、天賦平平。
正因為向上攀爬的路窄如懸絲,每一次歲考大比都成了你死我活的修羅場。
同僚之間,表面和氣,背地里使絆子、搶功勞,甚至故意壓著案子不報,只為在最后關頭獨占鰲頭,這等腌臜事,羅安看得太多。
底層修士的晉升路,從來都是用汗、血、乃至同僚的尸骨鋪就的,每一寸都浸著絕望的廝殺。
反觀劉煜,天賦卓絕,年紀輕輕便已踏入玄妙境的門檻。他就像站在云端俯視眾生,司里的升遷考核于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總司的大門,早已為他虛位以待,只需他抬抬腳便能跨進去。實力,便是最大的通行證。
“果然,這世道走到哪里都一樣…”
羅安將木柜的門輕輕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也掩去了他心底那聲微不可察的嘆息,“要么生來就在云端,要么…就得把命豁出去,在泥里殺出一條血路。”
縱使身懷那不可言說的金手指,羅安也絲毫不敢懈怠。
這浩瀚世間,擁有逆天仙緣的或許獨他一人,但那些稟賦超群、氣運加身的真正天才,又何曾少了?遠的不提,單是今日劉煜口中輕描淡寫帶過的兩位,那位高居云端、俯瞰人間的大司主,以及他那位驚才絕艷、壓境歸來的親傳弟子楚晚棠,哪一個不是足以讓蕓蕓修士仰望一生的存在?
這師徒倆算是天下女子代表,天賦好的令人嫉妒,自己雖然是掛逼,但也不能懈怠。
“得看看元神小老弟有沒有偷懶…”
回到刑房那方寸之地,羅安收斂心神,一縷神識沉入識海。
只見那片混沌初開般的空間中央,他那道凝實了些許的元神小人兒,正盤膝而坐,五心向天。
只那周身吞吐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比起先前竟遲緩了許多,原本流暢的氣旋也變得有些滯澀、懶洋洋的。
“咦?小老弟這是怎么了?”
羅安的神識繞著元神小人轉了一圈,頗感新奇,“莫非…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