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星期,天天如此。
中午十二點,準時出現,放下湯,看著她喝完,然后起身就走,絕不多待一分鐘,也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比軍營里吹號還要準時。
貝米接過溫熱的搪瓷缸,指尖剛碰到他微涼的指關節,他便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
她心里哼了一聲,小口地喝著湯。
湯熬得奶白濃郁,里面還飄著幾顆飽滿的紅棗和枸杞,味道很好,是季奶奶的用心。
可看著床邊這個沉默的像塊石頭,只把送湯當任務完成的男人,貝米就覺得這湯喝得有點堵。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她喝湯輕微的吞咽聲。
季延禮就站在床邊,目光落在窗外,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軍事目標。
站姿依舊筆挺,雙手垂在身側,手指微微蜷著。
貝米眼角的余光能瞥見他線條繃緊的下頜,還有偶爾滾動一下的喉結。
“腳怎么樣了?”他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目光卻依舊看著窗外,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貝米把最后一口湯喝完,把搪瓷缸往他那邊一遞:“喝完了,腳早沒事了,活蹦亂跳。”
語氣里帶著點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賭氣。
季延禮這才轉過頭,視線在她拆了繃帶的腳踝上掃了一眼,又落到她氣色明顯紅潤了許多的小臉上,最后對上她那雙亮晶晶,帶著點挑釁意味的大眼睛。
他收回眼,嗯了一聲,伸手接過空缸子,轉身去水槽邊沖洗。
水流嘩嘩,他洗得很仔細。
貝米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里那點悶氣更盛了。
林婷婷的審判結果昨天就傳開了,故意傷害罪加上教唆他人騷擾、敗壞他人名譽,數罪并罰,判了七年。
在這個嚴打的年頭,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這輩子基本是毀了。
林大年那個科長位置也被一紙調令發配去了鳥不拉屎的邊疆,職位一擼到底,明眼人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還有周偉,直接被學校開除了學籍,聽說他爹那個小廠長差點位置不保,最后是周偉寫了血淚斑斑的保證書,再三賭咒發誓絕不再出現在貝米方圓十里之內,才勉強保住了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