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得很慢,也很用力,那眼神,就跟那準備捕食的猛虎,專注又冰冷。
他腦子里,就跟那走馬燈似的,來來回回,都是熊子倒在血泊里那副模樣。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瞅著他。
一股子火,從他心口窩,直燒到天靈蓋。他把那柄開山斧的斧柄,又捏緊了幾分,那骨節(jié),都發(fā)出了輕微的,讓人牙酸的脆響。
他強迫自個兒,把那呼吸放得又慢又長,跟那冬眠的熊瞎子似的,生怕一丁點的動靜,就驚了底下那幫該死的獵物。
他身后,那五十名虎賁營的精銳,和二十名神機營的弓弩手,也都跟那石頭似的,散布在林子里,沒一個人出聲,沒一個人亂動。他們早就挖好了陷馬坑,設好了絆馬索,那黑洞洞的弩口,都對準了底下那條唯一的通路。
時間,一點一點地,往下淌。
日頭,終于一點點的,從山那頭爬了上來。山谷里的霧氣,也跟著淡了不少。
終于,遠處那條狹窄的谷道上,出現(xiàn)了人影。先是幾個貓著腰,探頭探腦的斥候,隨即,便是大隊的人馬。
王虎把那草根,從嘴里吐掉。他那雙虎目,微微地瞇了起來。
底下那伙人,約莫有兩百來號,分成了兩撥。
一撥人,吵吵嚷嚷,衣衫不整,手里的家伙什也是五花八門,有拿鬼頭刀的,有扛著狼牙棒的,一個個臉上都透著股子亡命之徒的匪氣和貪婪,正是那西山十三鷹的匪幫。
另一撥,則跟他們截然不同。
約莫六七十號人,個個都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皮甲,手持精鋼腰刀,行動之間,悄無聲息,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始終保持在一個固定的范圍。
那股子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冰冷的肅殺,隔著老遠,都能讓人心里頭發(fā)毛。
為首的,是一個騎著匹黑馬的中年將領,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那眼神,卻跟那鷹隼似的,不住地在四周打量。正是黃都司手底下那個,叫陳泰的都尉。
那兩撥人,在谷口合計一陣,十三鷹那伙山匪,咋咋呼呼的,就從谷口的正前方,沖了進去,撲向了那支瞧著就毫無防備的假商隊。而陳泰和他手底下那些個精銳,則悄沒聲的,從兩側那更隱秘的林子里,包抄了過去,顯然是想來個一鍋端。
西山,鷹愁澗,山脊之上。
十三鷹的大當家,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獨眼龍,趴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叢里,他那只獨眼,跟那餓了三天的鷹隼似的,死死地就盯住了底下那條狹長的谷道。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只獨眼里全是嗜血的光。
“陳都尉放心。等他們進了這斷魂坡,我手底下這百十號弟兄,一個沖鋒,就能把他們撕成碎片。到時候,那姓許的腦袋歸你。剩下的可就都歸我們兄弟。”
一場血戰(zhàn),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