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隱腰肢泛起酸澀,耐心也漸漸耗盡,她放下簾子,聲音微冷:“留個人盯著,我們回府。”
翠兒應聲下車安排,很快,馬車重新動了起來。
直到傍晚時分,芳云才來回話。
“柳氏一直跪到申時末,柳府的大門才打開,出來的是她的兩位嫂子,說什么小姑子當初為了個男人犯下的錯事,如今這苦果,合該你自己咽下。”
“又說柳家如果也落寞了,本就不受陛下待見,若再因她觸怒天顏,只怕闔族都要跟著遭殃,說道她既嫁出去這么多年,就不要再回來了。”
說到這兒,芳云忍不住掩嘴輕笑:“柳家長嫂倒也是個心善的,好歹拿了包銀子給柳氏,勸她離了姜海,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頓下來,等日后風聲過了,家里再想法子尋她。”
姜隱聞言,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這話聽著,倒與當初姜悅說的話如出一轍。看來這位柳大夫人,和姜悅想到一塊兒去了。”
“柳氏拿了銀子?”姜隱問。
“拿了。”芳云點頭:“據說撿起了錢袋子就走,連頭都沒回,氣得柳二夫人直罵她白眼狼。”
柳氏可不就是頭十足的白眼狼?當年為了一己私欲,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只為攀附姜府。這些年,更是處心積慮誆騙她,苛待王氏與姜悅。如今落得這般田地,純粹是咎由自取。
至于柳家……姜隱心中冷笑,也未必是什么好東西。
回想姜家尚未敗落時,那位柳家大姨母,可不是三天兩頭地往姜府跑,親熱得很?姜家一出事,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了。
“那他們晚上住在何處?”姜隱好奇地問。
芳云搖頭:“柳氏沒有去找姜海,而是顧自去了城南,至于姜海,去了姜家族老家中,說是要去借銀子回青州。”
回青州?姜隱眸色一沉。他想得倒美。既然他如此貪戀京城的繁華富貴,那就該讓他死也死在這兒。
“他不是想要銀子么?柳氏手里不是有現成的?把柳氏的下落告訴他,也算我們幫他一把了。”姜隱的語氣平靜無波,卻透著一股冷意。
芳云心領神會,應聲退下,她前腳剛走,翠兒后腳就領著宣哥兒進來了。
小家伙一見姜隱歪在羅漢榻上,立刻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伸出小手輕輕環抱住她隆起的腹部,小腦袋小心翼翼地貼了上去。
“母親,弟弟今天乖不乖?鬧您了沒?”
閑時,余佑安他們常教導宣哥兒,說母親肚子里有了弟弟妹妹,要他小心護著母親,不能沖撞。他人雖小,卻把這些話牢牢記在了心里。
自那之手,宣哥兒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跑著沖過來摟著她的腰身,而是輕柔地抱著她,后來一次偶然間,他發現了姜隱腹中孩子的動靜,從此就更是喜歡與她腹中的孩子說話。
聽著宣哥兒稚嫩軟糯的聲音,姜隱只覺得心尖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柔軟得不像話。。
“沒有,弟弟很乖,在睡覺呢。”她溫柔地撫摸著宣哥兒柔軟的頭發。
起初宣哥兒總說是“弟弟”,姜隱還想糾正他,說也可能是妹妹。
可無論她怎么說,小家伙就是認定了她肚子里的是弟弟。次數多了,姜隱也就隨他去了,弟弟妹妹都好,都是她的心肝寶貝。
是夜,姜隱剛將宣哥兒哄睡,正準備離開,余佑安突然走了進來。
她回頭,對他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正待開口,目光卻驟然定住。
只見余佑安身后,還跟著一個身影。那人一身玄色披風,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悄無聲息地立在門邊的陰影里,氣息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