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若無要事,便安心在府中靜養吧,且再忍忍吧。”送走了柳先生,余佑安一邊輕柔地替她按揉著微微有些浮腫的小腿,一邊說著。
今日虛驚一聲,不用他說,姜隱自己也心有余悸,短期內是斷不敢再上街閑逛了,天曉得會不會又遇上個如今日一樣的乞丐。
“也是奇了,”她倚靠著柔軟的迎枕,兀自喃喃,眉心擰成一個結,“以往也沒遇上過這樣的事兒,到底是誰要害我?”
他遞過一杯溫熱的茶湯,待她啜飲兩口,又自然地接過放在一旁矮幾上,重新坐下為她按腿。
“此人特意到城西尋人下人,想必他定然在城東的街市上經常出現,城東的乞丐或許曉得他的身份,怕被抓住而供出他來。”他眼神幽深,分析著。
姜隱點頭,深覺有理。可細數與自己有過節的人,左不過那么幾個,且也不過是些口舌之爭或面子上的小事,何至于鬧到要謀害她和腹中孩兒的地步。
若說是慎王,那更無可能,眼下他明哲保身還來不及,絕不會輕易出手授人以柄。
若說是那位位高權重的林章平林相,過往無論明里暗里,他似乎都未曾直接針對過她或侯爺,按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她下手。
此人的身份,著實讓人覺得費解。
“你也莫要再費神苦想,想也無用,我已交代李府尹,過幾日尋個由頭,悄悄將那乞兒放了。他既是餌,放出去,遲早能引得那尾大魚上鉤的。”
姜隱依言點頭,隨即又想起什么,又忙著吩咐芳云等人不要將自己今日遇險之事告之旁人,尤其是不能讓太夫人知曉,
接下來的日子,姜隱果然安分守己,或在屋中靜心翻閱書卷,或看芳云她們縫制孩子的小衣,偶爾在院子里散散步,日子倒也寧靜。
期間,齊陽長公主特意過府探望了一回,又送了好些東西過來,看得余佑安又莫名不是滋味,心頭泛起一絲難言的酸澀。
姜隱瞧著他那副悶悶的樣子,不由莞爾,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溫暖,不明白他同長公主較什么較兒,旁人送的身外之物,哪里有他這個枕邊人的時刻的關懷來得貼心呢。
“長公主好歹算是我的母親,你的岳母,這有什么好計較的,她心疼我和孩子,送我們東西,咱們省下的銀子可以置辦別的東西,豈不更好。”
道理他自然懂,只是每每看到長公主送來一箱又一箱的東西,余佑安便覺自己被比了下去,自己不是待她最好的那人。
這念頭一起,他便憋著一股勁兒,只想待她更好,再好些。
“我也曉得,不過……”他坐在她身旁,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忽然想起了什么,話鋒一轉,“對了,今日長公主可有說什么與她自己有關之事?”
姜隱不解地挑眉,細細回想,緩緩搖頭:“她只問了我近來如何,家中可請了穩婆和大夫,還叮囑我若有什么事兒便遞消息給她,關于她自個兒的,什么都沒提,怎么了?”
余佑安略一沉吟,才壓低聲音道:“長公主她突然回林相府中居住了,如何行徑,著實古怪。”
“什么?”姜隱聞言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血色褪去幾分:“難道林章平知道了什么,對她威逼利誘?”
余佑安虛扶了扶她,而后搖頭,一臉的若有所思:“不太像,蕭將軍已隨西林使團離開,林章平若當真發現了他的蹤跡,不可能隱而不發。”
“那她是為何?”姜隱眉頭緊鎖,實在想不明白齊陽長公主的用意。
明明她曉得林章平對蕭家做的那些事,對他亦恨之入骨,這多年來的疏遠與厭惡更是人盡皆知,好端端的,她怎會突然搬回那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牢籠?
莫非……
一個大膽的念頭倏地闖入腦海,姜隱倏然抬眸,緊緊盯著余佑安沉穩的雙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們的計劃之中,可有長公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