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宛國打內戰已經打許久了,也不知道是牛打死馬,還是馬打死牛!”
“管那些作甚?只要咱們皇上腕力強,北翼太平,咱們小老百姓就有安生日子過!”
人群里那滿腹怨懟的女子坐在馬車里,時不時發脾氣,“好了沒有?咱們馬車什么時候能過去?”
車夫過來回了幾次話,說官爺不放行。等女子再發脾氣時,車夫都懶得來回話了。
女子更生氣,指著外頭罵,“瞧瞧,瞧瞧,還問不得了!到底誰是主子!一會兒我回了家就把這廝發賣了去?!?/p>
車夫心累。這種話從年頭說到年尾,光打雷不下雨,你倒是發賣一個??!你有那權利賣賣賣嘛!
他是周家的伙計,可不是她們黃家的下人。他的身契是捏在老夫人手里的,且他家好幾代都在周家干活,是家生子。這女人憑什么發賣了他?
待梁國使臣的儀仗緩緩駛離長街,圍觀的百姓才三三兩兩散去。街邊被攔停多時的馬車終于得以通行,車夫們甩著響鞭,驅馬重新踏上石板路。
馬車上的女子一路罵罵咧咧,倒也聯想不到梁國使臣的儀仗跟她嘴里的“時安夏”有什么關系。
她先回了如意客棧,待得酉時三刻,暮色漸濃,才又帶著丫鬟重新鉆進馬車。
檐角銅鈴叮當響動,女子心情忽然激動起來。她要回家了。
她回娘家,終于可以見到母親了。
此番歸寧,女子不敢大張旗鼓,刻意避了排場,只一輛青帷馬車悄悄停在娘家大門前。
她當然想從正門進去,可門房不讓,賊頭賊腦地指了指角門處,讓她的馬車從那邊進。
女子忍氣吞聲,眼神似悴了毒。
門房的眼神溢出一絲輕慢之色。要不是夫人暗里塞了銀子,連角門都進不去,還嫌七嫌八!
馬車夫沒有忽略門房的表情,心里盤算著必須把自家夫人在娘家的待遇給主子說清楚,省得被蒙在鼓里。
他將馬車停在黃府角門前。
車輪尚未停穩,角門處探頭探腦的張媽媽已提著燈籠迎上來,“小姐……”
呼喚一出聲,她就愣住了。
這!這哪里還是當年那個臨水照花的大小姐?
但見女子眉梢凌厲,面相刻薄。眼底兩潭死水,偏生浮著層淬毒的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