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同學是真的好裝啊,”隨便掃了一眼你就點頭把手機遞回去,“真的很能裝。你知道的吧?是會激起人‘想把拙劣的偽象撕碎給你看’沖動的那種‘裝’,是連本人都堅信不疑以為就本該如此可憐可愛又可笑的那種‘裝’,是會讓人忍不住想欺負你的那種‘裝’。明明也有同齡人應有的天真樣子吧,非硬逼著自己做出被期待的表象并無知無覺毫不自查試圖堅持到底――怎么想都讓人不跟。”
最沒“天真樣子”的“同齡人”還真好意思說這種話,到底哪里有指摘他人的立場啊。他想了想,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一個勁換著花樣得罪自己的‘紋身師’。”夏油坐回硬木座椅上,邊低頭連接電機調針邊說,“非要說的話,我現在是挺煩的,而且很后悔答應幫你。”
“夏油同學小時候遇到過什么事?說著‘放松不要有壓力’但偷偷抹淚以你為豪的家長?還是鼓吹著‘每天進步一小點滴水成河’期待你到不得了的恩師?或者有當過一次‘最優第一’從此只能一直永遠優秀任何退步都是污點的自我心理施壓因為站在‘上來就再也下不去的巔峰’?你知道的吧,天天繃著勁逼自己嵌入社會既定框架當‘好學生’做‘好榜樣’一定要做‘正確的事’的人,最后要么崩斷神經累死自己,要么精神變態毀滅世界哦?”應該正在心里翻白眼想著你沒立場說這種話吧,就知道嘴上還是會客客氣氣。越是這樣才越是想說,越是禮貌得體的憋著才越激起人欺辱的惡欲。你喋喋不休著,帶著狡黠的惡意側著臉看他。
夏油試了兩下電機,根據剛剛聽了滿耳朵的廢話決定改換十號針頭,不好說有沒有報復的意味,“確定是黑色?會很明顯……而且這個圖案……如果我是你,會多考慮一下再決定。”
“接茬都不敢?所以你很無趣誒,夏油同學。明明是個好玩的家伙,卻一定要繃著勁把自己包裹在無聊透頂的皮里作繭自縛。真的遲早會壞掉的哦?這算什么,東亞傳統文化美學的個人傳承么?”
“就是要笑也不是現在,勸你先別動,交換生。”黑發的男同學冷著臉站起身,手里沾好墨水的裝針電機發出聲音不大的嗡鳴,他把戴著膠皮手套的左手壓在你赤裸的腰后,補充了一句,“如果東亞美學有要求拜托剛認識一周的男同學深更半夜在教室里給自己屁股上紋yin紋,那我一定敬謝不敢絕不傳承。”
“哈,說的好像紋完了后半場會有什么seqing后續展開似的,”你翻了個白眼,“那我倒是衷心希望夏油同學那塊比十號更值得期待――你是不是臉紅了?”
“少說兩句吧,”針刺透你的皮膚,夏油的聲音比電機要響,“今晚我會查一下到底是誰教會你東國語的,并如你所愿任性的把他干掉以示懲罰。”
“帥哦!”
“請別說話。”
“用什么ください、下頭了真的是。”
三
連外勤都不舍得派遣的、被東國咒術界當成寶的反轉術式習得者,同班的家入硝子,竟然被作為交流生交換出國留學半年――怎么想都不合邏輯。一年組剩下的倆個家伙擠在家入宿舍吹空調,邊看她收拾行李邊吃冰棒瞎猜,能讓老頑固們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哪怕不惜交換硝子也要弄回來的交流生到底持有什么術式。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謎底揭曉的當天,面對接下來半年不得不同窗的新同學,兩名一年生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失語。
“疼的話要不要先緩緩?雖然快好了。”夏油拿無紡布擦了一下皮膚上滲出的丁點血漬,“你在發抖。”
“冷的,入夜就好冷。”你哆嗦了一下,課桌很冰,皮膚貼了半天甚至都沒暖熱。
夏油出于慣性的說,“裹上衣服暖和會,幫你去買杯熱飲?”
你笑出聲,人要爬起來,又被按下去,
“真有后半場?要操我么?”你仰著臉問。
“請不要誤解一般人普通的善意……只是作為同學的正常關心。”十四五歲的男學生活這么大還從未經歷過如此高頻直接的性蟬擾。可以控制自己老練的嘆氣,但管不住變紅的耳根,“不是每件事都要和……那些聯系在一起。”果然換做自己就沒法那么隨意的說出口,也說不清這幅癡女般的做派到底有什么好。他想。
“但是無緣無故的善意與作惡有什么區別么?給人期待,給人妄想,給人‘這家伙的話可以予取予奪’的錯覺――連行善者都不能百分百拍著xiong脯保證自己從沒希望過被‘知恩圖報有所回饋’吧?人心哪是適合期待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