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到哪了。再這么慌不擇路低頭狂奔下去怕不是能一路沖到神奈川。
“要去哪里呀。”所以你問。
對面沒好氣,“老子還想問你呢。”
“再走一會煙花都要看不見了……”你說著張望。顯然這里遠不算觀賞區了,周遭只剩黑蒙蒙的岸和黑蒙蒙的草皮,路燈都晦暗,光影和聲響皆遙遠模糊,像隔著水霧渾濁絞糅。
“打半天雷了,大概一會下雨,可能會被取消。”他扭臉看向你,垂著眼簾視線停頓片刻才轉開,“要去哪?”
腦子里是剛剛完全沒聽到的振雷,你想了想才開口,“去普通高校。晚兩個月報道也沒關系,反正是從一年開始重讀。”
對方“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可能在草地斜坡走太久了,小腿腳踝癢癢的,浴衣下擺大概也都蹭shi了。你指尖用力捏了捏,沒捏出回應,只能自己繼續說,“和夜蛾老師也談過了,果然還是不合適,如果只在沒完沒了給大家添麻煩,不如早點放棄比較好……灰原同學本來今天張羅著一年組要一起聚餐作告別的——”
“哪個學校?”對方打斷你。沒再看你。
心思不在這事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學校?”
“問你要去哪個學校啊笨繭。”他白你一眼。
按理說接下來該說點不舍得的話,該提一下大家都認為應該再努力試試。無論說什么都好,無論再開口有多輕描淡寫,你都可以擺擺手說“沒辦法既然前輩都這樣講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繼續留在高專好了”。費了多大勁,做了多少努力,怎么就隨隨便便當成一件板上釘釘的爛事默認為既成事實了——說挽留啊,說別走啊,說不要啊,說什么都好,就放任你自作多情不好么。再爭取一下也沒關系吧,所以說到底,
“現在問這種事還有什么用啊!!”
就是太遲了。
搞不懂。連自己亂糟糟的心情都搞不懂。你甩手跳起來,委屈也好憤怒也罷,一時張牙舞爪伸著指頭猛戳他一通。穿了一晚上木屐走斜坡,腳下草皮shi漉漉的打滑,毫不意外重心不穩人都仰面向后倒。
倒是把人摟住了。只挑著眉角瞥了下你緊攥自己制服前襟的手,索性一翻眼睛一松胳膊任你往地上栽。沒系緊的衣領都被你全身體重拽的松垮變形。
“所以到底哪個高校要收你這個笨繭當新生啊?”他歪著腦袋問。有閑心把手里的玩具晃的袋子嗶嗶響,卻全然沒把你扶穩站好的意思。
你小聲說了校名,趁對面還在嘰歪“早說不就好了”,小臂用力拉了一把。嘴唇剛碰到一起,便一并躺倒在河堤草地上。同時第一滴飽滿的雨珠正落在你頭頂,極遠處第一支小小的花火剛染亮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