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出一些安慰的話,卻又覺得言語是那么無力。
是一句同情滿滿的“你辛苦了”,又或者是裝作釋然的“都過去了”,都不足以讓她那么悲慘的童年一句帶過。
那是永遠的疤痕,清不了,消不退。
他的目光一點點下沉。
“怎么啦,這么看著我。”
姜恣反倒跟沒事人一樣,沒心沒肺地笑著,
“是不是覺得我很慘。其實也還好,不管怎么說,我熬出來了,能活著從那個地獄般的房子里走出來,我已經很知足了。”
“但是,雖然很不想承認,如果沒有談家,沒有談叔,沒有談郗,我可能也不會這么自由地能按照心意而活。”
姜恣的笑容一點點變得苦澀。
“因為他們,那兩個人對我好了些,他們迫不及待地要我攀上談家這棵大樹,這樣他們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那兩個人背著我,給談郗要錢,很多很多錢,日積月累,百萬?千萬?數不清,也不敢數。那是把我賣了都還不起的數。”
“我表面上可以說,那些錢不是我要的,我沒有義務償還。可如果真的到了最壞的地步,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又怎能撇開關系。”
姜恣的淚珠穿成線一般,一顆顆落下,目光空洞,
“你看,所有我以為的救贖,都是有代價的,只是有的早一點,有的晚一點。所以談堯,別對我太好,我已經欠了很多很多,早就還不起了。”
“我這種人……這種人……”
說到最后,姜恣已經說不下去,只余無盡的諷刺。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擰緊,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尖銳的痛楚。
談堯起身來到姜恣身邊,一手撐在桌面,一手撐在椅背上,俯下身,話音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啞,
“你是哪種人?姜恣,你堅強、獨立、善良、勇敢,有著頑強的生命力,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姜恣原本是垂著頭的,聽到此,猛然抬頭,淚眼朦朧地對上了男人的俊臉。
兩人的距離近在遲尺,她甚至可以看得清他每一根眼睫毛。
太近了,從未有過的距離。
姜恣就那么定住了,身后就是椅背,退無可退。
她以為他會起身,但是他沒有。
他的眼眸很黑,很亮,深深地看進她眼里,然后一點點下移,落到了她的唇瓣上。
姜恣的心撲通撲通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