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她們那樣急迫的決心,主動推讓,等到她們分別往東西側離去,我才慢慢地往北側宮道走動,這是皇上回龍泉殿的反方向。
夜色沉沉,皇城內早已靜默,怕被宮人撞見我違反宵禁深夜離開住所擅自游蕩,我繞到宮墻外的小巷。
沙——沙——
當——
隱約的流動聲,伴隨著平穩又規律的叩響從墻后傳出,我往前走到小門邊,看到屋里尚有燈火未熄。
「誰在那?」
聽到遠處傳來吆喝聲,我來不及思量后果,只能推開門躲進不知是何處的院落中。
既然已入院中,實在好奇聲源,我放輕腳步走到燈火昏黃的房門前看了進去。
一人坐于凳上,身前擺著形似案桌、又似娃車的晶具,滾動的軸心旋轉,發出沙沙流動的聲音,偶而他會用青銅制的勺子舀起東西,青銅勺子碰撞間發出回蕩的響聲。
「妳們一直來催也沒用,告訴昭儀娘娘,我們已經日夜趕工,這玉就是得慢工細磨。」
男人突然開口,聲音清冷低沉,在靜夜里聽來格外分明。
我被嚇得心口一跳,腳步才剛踏進門檻,便不知所措地停住了。
他頭未抬,手上也未停,仿佛早已知我在門外。
對方這是把我當成柳昭儀的婢女了,也不知道柳昭儀這是私下訂制了什么玉晶,竟然這般急切。
我腦中快速估量,立刻順著他的話低頭施了一禮,壓低聲音回道。
「奴婢無意打擾,只是我家主子心急,遣我前來催問,若有冒犯師傅之處,還請海涵。」
我小心地頓了一下,又補道,「我也不敢再擾您工夫,只求師傅讓我在角落坐著等候,待宵禁過后便自行離去?;厝ソ徊涣瞬?,我也不好向娘娘交代?!?/p>
我語音誠懇,還帶了幾分真切的無奈。
男子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將手中玉晶放下,側過身輕輕轉動燈芯,讓屋里唯一的光源更穩了些。
我也才看見對方的長相,半垂的丹鳳眼跟他的語氣一樣有著冷淡的感覺,但當他抬起眼時,那股涼薄難親的氛圍就消散許多。
「那妳別吵?!?/p>
他終于開口,語氣仍不溫不火,但沒有再趕人。
我應聲,退到墻角坐下,遠遠看著他繼續,燈火映在他側臉,視線不知不覺從他握著玉的手,停留在他筆挺的鼻梁和輕抿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