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極慢,像是要以言辭一片一片剮下眼前之人的血肉。
楚懷暻臉頰抽動,裝模作樣也無法讓這位敗者體面的,他抬頭與閔蘭庭對視的時候,眼神堪稱陰鷙,像是被激怒的野獸。
他很痛苦,因為楚淮雪和他形同陌路這件事;但他同時也感覺到了冒犯,閔蘭庭一介宦官,不全之人,如今竟然在他面前耀武揚威,若是以前閔蘭庭敢這么做,哪怕是楚淮雪護著,也是要拖下去杖斃的。
但今非昔比,他如今已經是死局。
閔蘭庭從未想過事情如此簡單,他當然知道楚懷暻一直看不起他,覺得他不配與他相提并論,更不配碰楚淮雪的衣角。
他一直都知道,而楚懷暻之所以沒殺了他,只是因為螞蟻太小,連踩死都沒有興趣,宦官對楚懷暻來說充其量算個玩意、物件,要是真的去計較,才是損了他自己的格調呢。
閔蘭庭為此幾乎恨得幾乎發狂,但卻在某一天意識到,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眼高于頂的人,看不見自己腳下的路,楚懷暻根本意識不到,或者意識到了也不在意,閔蘭庭是一直一直跟隨著這對兄妹的腳步的。
不對,明明一開始就是他先來的……
所以這是只有他能做到事情,在這對兄妹之間人為的制造深深的溝壑這件事。
畢竟,世界上大概沒有比他更了解這對兄妹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的人了。畢竟,楚懷暻此獠是那么執著的打擾他與公主的好事——只用一句話,或者一道口諭,閔蘭庭日夜祈盼的幸福就會煙消云散了。
而他永遠只能等待、等待、等待。
他最想笑的,就是楚懷暻自以為是的深情。
他以為他有多了解楚淮雪?說到底只是他一廂情愿罷了。若非是皇帝,是兄長,淮雪怎么可能多看這種男人一眼?
制造隔閡的過程,順利得讓他驚奇自己為何不早下決心。
皇帝都是需要宦官的,宦官是皇帝的耳目,是皇權的觸角,只要少許給出一些曖昧的信息,少許的讒言和誤導。
就可以讓懷疑的種子深深埋下。
當然他也不得不承認,楚懷暻不是一位糊涂的君王。
但奈何他也知道這個男人最丑陋的秘密,甚至他自己都意識不到。
這個男人迷戀自己的親妹妹,滿腦子想著亂倫。迷戀得要死,他恨不得控制她的一切,讓自己成為她的一切,若非這個男人有著偽君子一般的矯揉造作,還在乎自己的身后名,恐怕什么下三濫的手段都要用上,將自己心愛的女子變成他掌中的禁臠。
就是這么惡心。這種人竟然也能當皇帝。
不過果然,他只要把這個男人如此齷齪的一面告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發現他的真面目之后也一定會心生厭惡的吧。
閔蘭庭并不認為自己是在有意扭曲真實,畢竟在他陳述楚懷暻丑惡的一面的時候永遠真情流露,無半分虛假。
一次自然不夠的,但是時間夠長,千次萬次,終有一次能入心的。
何況,事情正如他所料,楚懷暻的丑惡面具根本裝不了太久,自大的男人也根本不允許楚淮雪懷疑他,隨著男人的行為越發過激,兩人的矛盾爆發簡直是順理成章的。
當然,閔蘭庭矯詔做過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也起到過一些推波助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