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他這個人,怎么這么閑,閑到在原地等著她出水。
看她滿身狼狽,措手不及的慌亂、局促,而他衣冠整潔平穩淡漠。
此情此景,莫不如當初那風姿玉潔的郎君手持書卷,同她娓娓道來的那個故事——守株待兔。
他和她,不正是故事里不費吹灰之力的獵人,和那兜兜轉轉回到原地的兔子么?
“戚妃的水下功夫是越來越厲害了,能叫朕的驚羽衛遍尋不獲,”
男人開口,嗓音淡極,視線居高臨下,落一層厚雪般籠罩著她,碾過十足的威壓。
“倒是叫朕刮目相看。”
“陛下……謬贊。”
她頓了頓,頂著他壓迫感極強的目光,輕輕戰栗,艱難地爬上岸。
慶幸他并未覺察她真正的意圖,同時也心驚于他這一份可怕的耐性。
她身子shi透,裙子沾了淤泥,腿灌鉛似的沉重,走幾步便停下來,低著頭,腳趾縮在一起。
大抵是shi透的衣衫太貼身,曲線畢露,而他視線存在感又太強,頻頻落在她身上。
大概,是覺得不潔吧。
他是端正高潔的君子,一向是極愛干凈的,是那手上沾了些灰都要反復搓洗,恨不得搓下一層皮的人。
她尷尬窘迫得不敢跟他對視,喉嚨都開始作痛,手握拳,抵在唇邊低低咳著,借此逃避他的目光。
“還不給你戚妃主子披上。”
突然,冷淡稍銳一聲,男子輕揚下巴,景福便立即捧著一件干燥柔軟的外袍,動作恭敬:“奴才給娘娘披上。”
她還怔著,皇帝又點了一小太監,令其取下爐子上的甕,倒出里邊兒熱氣騰騰的深棕色湯水,盛于碗中。
他面不改色看著小太監雙手捧著那盛了湯的碗,呈到女子身前。
“喝了。”依舊冷淡命令的口吻,不容抗拒。
“不喝。”
她斂了眸,接過外袍披在身上,沖景福感激點頭,對這氣味難聞的湯水,避而遠之。
“還是朕親自喂你喝?”
芊芊聞言,指尖抵在掌心,牙齒陷入唇瓣,嚙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眼睫輕顫,因沾水而極黑,一掀長睫,兩泓比秋水更清的眸,瞪視著他。
“你最好聽話。”謝不歸轉動扳指,盯著她,眼里警告意味很強,“朕不想看到明日宮中多出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