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佛殺僧,勢在必行。陛下之令,微臣愿效犬馬之勞,身先士卒,幫助陛下成此千秋偉業。愿隨陛下共濟時艱,以圖社稷之安,天下之治!”
竊竊私語聲響起。
唯一沒有開口的,是戶部尚書。
他在心中飛快地算了一筆賬。
前幾日底下的人呈上了名單,全大魏無敕額之寺院大約有三萬余所,若能收購佛像鑄錢,必然能大大減輕國庫的負擔,陛下決策中,愿意還俗的僧侶免死,服兵役,以增加國家兵源,對抗虎視眈眈的北涼。
陛下的這一步棋,是一步險棋,可若一旦做成,那將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功績!
想到這里,戶部尚書手微微發起抖來,激動和興奮溢于言表,臉都紅了。
禮部侍郎仍有異議:“佛法之善,豈能因少數人之惡便全盤否定?佛寺中仍有許多清修之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性命,還請陛下三思。或許會有更溫和的手段達到目的!”
“此舉決非長久之計,千百年來人們心中的信仰一旦被摧毀,將難以復原,后代史書又該如何評說?”
一旦屠殺寺院,逼死僧尼,必在史書上,留下那殘忍、暴虐之名。
君臣爭執不下,如同兩股激流碰撞,殿中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良久,帝王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刺骨寒風,刮過每一個人的心底:
“后史如何評說,朕并不在意。愛卿須知,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非常時期唯有以非常手段,才能快速達到目的。朕為大魏長治久安,必然采取鐵血手腕,不容異議。”
“退朝。”
帝王語罷,拂袖而去。
“融佛焚經,驅僧破塔……”散朝后,景福聽見兩名臣子竊竊私語,
“陛下銳意變法,雷厲風行,我等感佩。然為求變法,竟大義滅親。大覺寺中,陛下的生父還在其間修行。待至親亦不徇私,此等決斷,實令人驚詫不已。”
他口中的當今天子生父,便是謝家前任家主,謝明覺。亦是身死南照的謝晉將軍的嫡出長子。
“雖說一入佛門,塵緣盡斷,名利親緣皆可拋。但為人子,能將屠刀揮向父親。此等冷心冷清,還是叫人不寒而栗……”
“二位大人,慎言。”
景福出聲提醒,那臣子見到是他,知他一團和氣,又簡在帝心,便試探道:
“公公,容在下多嘴一問。陛下此舉,莫非真如傳言……有鄭娘子的緣故?聽聞前些日子這位娘子落發為尼,引得陛下震怒……才有了今時今日這一出。”
鄭蘭漪已為人婦,眾人卻以娘子相稱,要知道她的夫君,早已被追封為穆王。
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景福卻不肯定,也不否認,只低低一嘆:
“圣心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