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哈欠連天地打開門,卻見一個高大的身軀被小廝攙扶著,踉蹌著走進,素日里干凈清爽的白衣不知怎的換作了一身玄衣,濃如潑墨。
很快翠羽便知道了緣由,因男人那一襲玄衣的衣袖和衣擺,沾滿了斑駁的殷紅。
左xiong處赫然可見一道貫穿的劍痕,血流如注,滴滴答答,染紅了他身下的雪地。
沒走幾步,謝不歸便挺劍半跪在地,背影挺拔如不屈的松柏,烏發披散下來,半遮那張沾血的臉,好似羊脂白玉生了朱砂痣。
他身上流出來的血融了雪水,小溪般蜿蜒過眾人腳邊,這樣的狼狽凄慘,卻不忘低聲告誡她們:
“不要驚動夫人。”
那小廝說,追上來的殺手都被謝不歸一人給殺光了,但他自己也遭受偷襲,便是那道從xiong口貫穿了后背的致命傷。
當時金肩一臉凝重跟翠羽說,謝不歸一個商人,怎會惹上這樣可怕的仇家,下這樣的狠手?
翠羽卻只顧著擔心芊芊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疑點。
明明就是從哪個時候開始,謝不歸真正的身份就已初見端倪。
謝不歸受傷的事,還是被芊芊知道了。
小主人乍一聽聞噩耗,身子一晃,卻沒掉一滴眼淚,只默默陪在謝不歸身邊,像是當初他照顧她那般照顧著她的丈夫,不顧身懷有孕,每日點一盞孤燈,徹夜守候到天明。
翠羽金肩輪流上去勸,她卻只是搖搖頭,看著謝家郎君的眼神,是濃到化不開的深情。
翠羽和金肩都是小主人最親近的侍女,哪里不知她對謝郎君的愛意,只怕謝郎君死了她也不能獨活,便只在旁小心照顧著,不再苦勸。
可是謝郎君受的傷真的太嚴重、太嚴重了,連日高燒不退,不省人事,便是鄴城最有名的醫館里的大夫,都嘆氣說可以準備后事了。
那一天,翠羽陪著小主人,又一次滿懷失望地踏出醫館,沒走幾步,便遇見一個女冠正在擺攤。
攤位上,用紅布蓋著一樣東西。
見到小主人,女冠像是算計好了似的一把將紅布掀開,露出下邊的東西。
赫然是一件精美的鏤刻。
以珊瑚血玉和黃金,雕出南照的楓樹,以白玉和金箔雕成鄴城的玉桂,雕刻者極富巧思,令兩株樹木相互纏繞為相思連理,枝葉交覆、根系相纏。
樹下金童玉女追逐嬉戲,惟妙惟肖,真真是妙趣橫生。
“娘子。”
那女冠朗聲叫住了魂不守舍,正要從攤位前走過的芊芊,笑道:
“貧道知曉娘子心中所憂,今特來襄助娘子。”
女冠頭戴玉簪,身著青衣,面容清麗脫俗,自稱是行走江湖的散人,不為名利所累,專研天地之理,通曉生死之秘。
她臂間挾一柄拂塵,指著相思木,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