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冕旒下的玉珠輕晃,云紋和龍紋蜿蜒地繡在袍服之上,他端坐明堂,冠袍甚華,清冷高貴,如在煙中霧里,
卻再無一人覺著上邊坐著的,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
他分明是那手執屠刀的鬼!
那身潔凈如雪的白衣,在他們的心中早已籠罩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恐怖凄厲非常。
當那御前太監捧著那長長的的名單,一個又一個死人的名字劃過耳邊,幾個曾與顧家過從甚密的臣子,皆驚懼得大汗淋漓,腿彎都打起戰來。
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初踐祚時,處處受他們掣肘的困獸,而是那逐漸蘇醒的虎。
當初推舉他上位的幾個老臣,除了他的本家淮陽謝氏,或多或少都遭到了反噬。
眾臣臉色難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在皇帝那不容違抗的威壓之下,臣子們齊齊低頭,拱手:
“微臣不敢。”
而那烏發藍裙的纖柔身影,悄然地立在男人寬厚挺拔的身影之后。
她臉色如鏡面池水般平靜,就好像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君臣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那些風波、塵埃、血腥,不曾沾上她的衣角半分。
只是那樣無聲無息地站在皇帝身后,如同一道靜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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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您說,陛下這到底是何意?”
那長著鷹鉤鼻的臣子,正是謝不歸的叔父,謝晉將軍的次子,謝云起。
如今他被封為淮南王,領兵部尚書一職,掌管武官選用,在朝中頗有地位,眾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前朝后宮,向來休戚相關,陛下自登位以來,久不入后宮。昨夜卻寵幸了那戚妃……聽聞今日還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方才更是當眾賜下封號,實在令人驚疑。”
“陛下身邊無人,后宮空虛,莫不是動了立那戚妃為后的心思?且不說戚妃出身,便說……”
他們對視一眼。
謝晉將軍當年身死南照,尸骨無存,若謝氏皇帝一朝得勢,便立了那仇人之女為后,豈不寒了諸位老臣的心?
朝中許多武官,都是跟著謝晉將軍出生入死過的兄弟,當年南照一行,更是記憶尤深,對那烏煙瘴氣、蠱術盛行的蠻族風氣十分厭惡,往后若是要對著那玩弄巫蠱之術的異族之人、南蠻王女磕頭跪拜,誰能受得了。
“封后一事絕無可能,難道爾等竟看不出,陛下當著我們的面抬舉那妖妃,不過是敲山震虎罷了,”一名臣子冷哼,“你我多少也該收斂一些,陛下到底不是初踐祚時的陛下,那一個一個駭人的手段使出來,若不謹言慎行,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下官說得可都是實話,若非破虜將軍英年早逝,今日這皇位萬輪不到這……狂妄小兒,殘暴之君,”
那起頭的臣子壓低了聲音,說著還瞟了一眼四周,眼神中帶著恐懼和慌亂。
今上任用了一批酷吏,以極刑和告密手段對付政敵。擢選驚羽衛中的精良,在那基于詔獄的基礎上建立了“明鏡司”,內里種種酷刑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