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起大驚之下,便是大怒。
他竟瞞著家族,與女子私相授受,甚至結為夫婦!
謝凈生和那少女,相視而笑,仿佛尋常百姓家的夫妻,只能從他握筆發力的方式,還有那挽起一截衣袖的手臂上的分明青筋,看出他習過武。
謝云起并未當場發作,而是默不作聲地隱藏于暗處觀察,見那衣著樸素的郎君給少女發間戴上蝴蝶銀飾后,便邁步進了灶房。
他系著圍腰,幾縷墨發垂落頰邊,樸實無華,卻專注如一。
在砧板上,揉開面團包入餡料,便是一個又一個精巧的小籠包。
而他凈了凈手,自水中撈了那活魚,三兩下便制伏了那鮮美的活魚。
他開始剖魚。
周遭寂靜無聲,唯有刀鋒與魚身相觸的細微聲響。
男子修長的手,以刀尖輕挑,魚鱗一片片從魚身剝離,他眉眼低垂,有條不紊,仿佛對這再尋常不過的剖魚一事有著超乎常人的尊重與熱愛。
真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任那天下大事波詭云譎,他卻在這簡單而精細的勞作中怡然自得,通身都是世外仙般的超脫與寧靜。
謝云起終于走了進去,說:
“時值多事之秋,賢侄,你既身為淮陽謝氏子孫,如何能置身事外?需知覆巢之下無完卵。你堂堂八尺男兒,年華大好,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豈能如此不務正業,沉溺脂粉溫柔鄉?”
聞言,郎君眼睫一顫,終于有了點反應。
他緩緩抬頭,看著謝云起說:
“麻煩叔父把花椒遞給我一下,在你左手邊第二個櫥柜,你拉開有個貼著紅紙的小罐子就是了?!?/p>
他似乎在思量著什么,倏地彎了唇角,帶著點低嘆的輕笑著說,“她素來口味重,得多放些花椒進去。菜式清淡了,又要挑嘴不肯用飯。”
謝云起:……
謝云起僵硬地拿出了那個罐子,看著男子拈了幾?;ń?,開始炒香。
爐上煨著雞湯,他又去舀了一碗出來,勺子在湯盅邊上擱久了,把他玉白的指尖燙得通紅,他放下勺子,捏了捏耳垂降溫。
他用湯匙嘗著雞湯的咸淡,倏地一笑,窗外透過的光如水波般在他臉上一晃而過,皮膚細膩潔白,那笑就像是春日漸暖,池中化開的春冰。
謝云起恨鐵不成鋼道:
“不歸。你這名字倒是改得有點意思,往后是不打算還家了么,你這樣的出身,旁人便是投胎幾百次都輪不到,你卻輕易便舍了,棄了刀兵,生生浪費了這卓絕的身手。”
甚至還行起了那最為低賤不入流的商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