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凄厲,對芊芊道:“王女,這穆王世子,只怕是這狗皇帝和他嫂嫂的親生骨血,才會如此回護。”
此言一出,眾人駭然變色。
景福也不禁看向那襁褓之中——
嬰兒的五官若是細看,與陛下還真有幾分相似,可陛下的親哥哥謝知還,本就與陛下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且生得一般俊美無儔,是鄴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而世間的好看之人都有那么幾個相同的特征,是以這叔侄五官相似,也是說的過去的……
“陛下!”
鄭蘭漪把襁褓遞給白露,忽而斂裙跪伏:
“妾身與陛下本是清清白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從未有過任何茍且,何以要被這般污蔑?今日這番言論若是傳揚出去,妾身顏面何存?家父又有何威信,統御千軍萬馬,為陛下戍衛邊關?”
她泫然欲泣:“我鄭氏清貴之家,家風清正,若是因我一人令鄭氏滿門蒙羞,妾身寧愿一死!九泉之下與我夫團聚,也好證妾身清白……”
說罷,她竟是突然拔下發簪,頃刻間,滿頭黑發亂亂地披垂而下,掩著那張秀美的鵝蛋臉,實在是楚楚可憐,加上那言語中隱有的顫意,像是華貴的瓷器被人摔落在地般引人動容。
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好不凄楚。
眾人無不屏息。
鄭蘭漪是誰?
鄭國公嫡出長女,穆王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世子的生身母親。
其父鄭國公在外征戰,更是兵權在握,她這樣的大家閨秀,名門之后,當眾脫簪以明心志,是何等的決絕,只怕這金肩今日,是要必死無疑的了!
金肩哪里知道鄭蘭漪這一番話的厲害?
對這一群人怒目而視,怪不得王上從前總說中原人狡詐虛偽,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今日一看,誠不我欺!
謝不歸黑沉的目光落在鄭蘭漪身上,夕陽的光照著他臉色明滅不定,不知在思量什么。他慢慢地從繡著金紋的袖子里,朝女子伸出修長的手來:
“委屈你了。”
“妾身又哪里委屈了呢?只是辱及陛下的名聲,卻是讓妾身誠惶誠恐,萬死難辭其咎,”鄭蘭漪并沒直接去搭男人的手,而是握著他的衣袖緩緩起身,繼而攏了攏那垂散的鬢發,面上一派端莊溫婉。
她看似與男人親近,卻總是有所保留,拿捏著那若即若離的分寸,倒真叫人半點錯處都挑剔不出。
謝不歸驀地抽回袖子,寒聲道,“該死的,另有其人。”
“傳朕旨意,此女口無遮攔,犯上作亂,”他看著金肩,冷漠下令,“來人,賜極刑。”
好一出大戲,芊芊如今對謝不歸,已是什么心思都沒了,她只是那樣淡淡地說了一句:
“陛下,都是臣妾教導不力,金肩定不是有心想壞鄭娘子的名聲,還請陛下明察。”
謝不歸冷著一張臉,并未理會。
“鄭娘子,都是我的錯,”
于是,芊芊看著鄭蘭漪,說,“你大人有大量,千萬莫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