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不答應,興許你娘就不會死。安安”程明昱雙目深幽如永遠探不到底的寒潭,永遠填平不了的深淵,
“你娘的死,為父負不可推卸之責任,你要恨,就恨我。”
他終究沒有逃離克妻的魔咒。
程亦安能感受到程明昱在為自己的痛苦尋找一個出口,好似有人恨他,他身
上的罪孽便輕一些。
那一段歲月,又豈是“相處三月便懷了孕”,簡簡單單幾個字可以輕易蓋過的。
說的都挺好,從今往后不再往來,可他們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她忽然有些明白,她娘因何而死了
程亦安很心疼他們。
“那我娘真的尸骨無存嗎?”
程明昱微微垂了垂眸,臉色漸而發木,“是,我當時人在肅州,聞訊立即快馬加鞭趕回香山寺,遣了兩千人去尋,茫茫深林,尋了五日五夜,方圓三十里都翻過,只尋到一片衣角。”
程亦安最擔心母親葬身獸腹,那得多痛啊,
“可有尋到野獸?”
程明昱沉默搖頭。
程亦安閉上眼,淚水緩緩而淌。
她很想抱一絲僥幸,可一想到十七年過去,依然杳無音信,就不敢奢望了。
所有始末大抵都明白了。
程亦安吸了吸鼻子,抬袖拭去眼淚,問他,“那一抹衣角還在嗎?”
程明昱怔愣一瞬,慢騰騰起身,越過桌案來到博古架后一排架子,尋到其中一個暗格,內墻內送出一個小抽屜,他從里面取出一個錦盒,交給程亦安。
程亦安看著他,接了過來,程明昱坐在她對面,沉默著沒有說話。
程亦安迫不及待將錦盒打開,里面躺著一片衣角,上繡著幾朵細碎的黃桂,看得出針腳極好,會是她娘親手所繡嗎?
那片衣角邊緣有撕裂的痕跡,覆滿灰塵,看得出來當初拿回來就不曾清洗,該是一直擱在里頭沒有動過,程亦安看了一會兒正待合上,目光忽然落在錦盒邊框,這是一種黃花梨木制的錦盒,很有一些年份了,紋路斑駁且明顯有一層厚厚的包漿。
程亦安回眸去瞧程明昱,程明昱雙手搭在膝蓋,不知在想什么,臉色很是淡漠。
程亦安將錦盒重新鎖上,抱著盒子柔聲問他,
“我母親的遺物,可以交還給我嗎?”
放在他這好像不大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