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已經動了手,干脆出口惡氣。
程亦安從未氣得這樣狠,額尖還冒著青氣,睨著她一字一句道,
“姚玉妝,今日十月十五下元節,該當祭拜亡靈,你可知太后娘娘祭拜得是哪一路亡靈?我告訴你,祭拜的是那些追隨先帝死去的將士,三十萬活生生的性命,他們是孩子的父親,母親的兒子,女人的丈夫,妹妹的兄長。”
“你可以侮辱我,我不許你侮辱陸栩生,是他和他的弟兄們用血肉之軀堵上邊城的缺口,才讓你有機會在這里夸夸其談,讓你遍身羅綺縱情娛事!”
鄭穎被她說得動容,一時還紅了眼眶,難以想象平日嬌滴滴的女郎也有這等迫人的氣勢,也跟著她挺直腰板。
太子妃進來時聽到的是這樣一番振聾發聵的話,一時望著程亦安神色復雜。
太子妃出身秦國公府,祖父,父親,兄長均是血戰沙場的將士,秦國公府滿門三十四名男兒,有一半戰死沙場,活著的缺胳膊少腿,了此殘生,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一席話的分量。
但終究在皇宮動了手,有違宮訓,太子妃問完經過十分頭疼,牽扯重臣女眷,太子妃未敢擅專,先將人安頓此處,索性親自去稟報皇帝。
太子妃一走,石飛燕便悄悄塞了銀子給宮人,著人偷偷去跟她爹爹告狀,讓她爹爹替她做主。
鄭穎見她們忙著各投門路,替程亦安著急,
“安安,咱們得想法子,不能讓她們惡人先告狀?!?/p>
程亦安沒吭聲,她餓了,天塌下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宮人已送來午膳,程亦安一人默不作聲用膳,也知今日大抵闖了禍,恐難
以收場。
她不后悔。
去陛下跟前,她自有話分辨。
人與人是無法共情的,程亦安想起陸栩生受的那些苦,竟成為旁人攻訐他的利器,心里就一陣難過。
她心疼她的男人。
罷了,豁出去了,有什么后果領受便是。
午時的自鳴鐘敲響,程明昱處理完最后一道文書,擱下湖筆,抬頭望了一眼天色,今日起了風,太液池shi寒重,也不知蘋蘋凍著沒有。
這個念頭一起,值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進來一道清瘦的身影,瞧著像是跑來的,說起話來喘氣不勻,
“首座,您快些入宮,您閨女在皇宮闖禍了!”
程明昱明顯一愣,連忙起身將梁冠取下,一面往外走,一面問他,
“將事情始末道來?!?/p>
那名屬官將自己打聽到的告訴他,話尾憂心道,
“下官從奉天殿出來,撞見石大都督與姚侯往奉天殿去了,瞧他們吹胡子瞪眼的摸樣,想必去跟陛下告狀?!?/p>
程明昱不關心這個,只偏首問他,
“那內官如何說?我女兒可傷著了,手打疼了嗎?”
屬官屬實愣了愣,心想大人您關注的點兒有些偏,“好似不曾提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