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面上露出戾色,有了銀子有了底氣,方顯現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來,
“我給戶部的批票遲遲不下來,我去算賬目不對,底下也虛報太多了,一查就查到郝仁身上,原來他背著我私下瞞報賬目,十兩銀子進的木料,給我說的是三十兩,報去戶部是五十兩,你瞧瞧,他一介奴才,從當中摳了多少?回想這么多年我對他信任無疑,而他卻背叛我,私下不知斂了多少財。”
“你這么說我也想起來,每年租子往上收,一年比一年少,他也貪了不少公財呢,如此甚好,將他這個大蛀蟲查抄出來,補了咱們公中的虧空,年底還有富余呢。”
銀庫充實了,大夫人的“病”一下子就好了,這個當家夫人也好做了。
自然也不必程亦安來接手廚房,為了婉拒程亦安,大夫人親自將她叫來議事廳,將從郝家尋出來的那件黑狐皮子給了一件給程亦安,
“安安留著給栩生做件氅衣吧。”
程亦安收下了。
二夫人那頭聞訊給氣死了。
“再遲一點,再遲幾日待栩哥兒媳婦接手廚房,就萬事大吉了。”
既不必貼補虧空,還能插手掌家之權,多好的機會,可惜最終落空。
二夫人氣病了。
大夫人神氣了,只覺從未這般身心通泰,大老爺立即提拔了新的人手做大管家,郝管家肚子里可有不少秘密,大老爺又尋了個由頭處死了郝管家,最后將郝家其余人發配回陸家老宅看守。
夫婦二人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可惜好景不長,一日傍晚,陸家女眷聚在老太太的上房,商議明日壽宴時,外頭大老爺的一個長隨忽然慌慌張張奔進來,甚至顧不得女眷在場,就進了屋子,跪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太太,出大事了,通州碼頭一處河堤塌了,毀了不少漕船,而那河堤正是咱們大老爺督建的,案發后,都察院來人將咱們大老爺扣下,人如今關在都察院的巡查房,回不來呢。”
老太太兩眼一黑差點昏厥。
大太太一聽身子也狠狠晃了晃,只是她到底還算經得住事,顫聲問道,“什么時候的事,塌方嚴重嗎?可有鬧人命?”
長隨抖如篩糠,“暫時不知,只是那些漕船是預備著今年皇宮過冬用的,來自江南織造局,那些絲綢落入水中,可是用不著了,不僅陛下,就是太后娘娘也怒不可恕,放話要問罪呢。”
這個時候大少奶奶倒是很冷靜,忽然看著程亦安開口,
“母親,人在都察院,也就意味著在程大人手里,不若請二弟妹幫著去程府打探消息。”
大夫人這才緩過神,扭轉身來看著安安靜靜的程亦安,無比慶幸平日還沒怎么得罪這位寶貝疙瘩,慌忙來到她跟前,握著她的手道,
“好孩子,看在伯母平日還算疼你的份上,你替我走一趟程家,好歹讓你爹爹幫著照看照看。”
程亦安也跟著她起身,安撫道,
“大伯母,我去一趟倒是不打緊,可你也知道我爹爹的脾氣,不可能徇私呀。”
大夫人想起程明昱的作風,心涼了半截,
這個時候老太太一錘定音,
“來人,去,去衙門將栩生請回來,此事還得他周全。”
以陸栩生在皇帝跟前的臉面,別說塌方,就是反了天也兜得住。
大夫人稍稍鎮定下來,連忙吩咐人去。